少女站在高两级的台阶上,校服领口随着受惊后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几缕濡湿的发丝贴在颈侧,走廊的顶灯在她身后晕开一圈柔光,勾勒出一道白皙纤细的身影。
许穆有一瞬间的晃神。那双微微睁大的桃花眸,像被溪水浸过的黑曜石,带着一丝慌乱和无措,直直撞进他眼底。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秒,雨声、脚步声都消失了。
“同、同学……”许穆喉头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干涩和好奇,“你是几班的啊?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他凑上前,试图看清她胸前的校牌。
面对陌生人突然的询问,谢渝汐下意识后退半步,加上此地无银的心虚感,令她瞬间慌了神,顿时像受惊小鹿般低下头,侧过身子匆匆跑下楼。
“哎!等等……”许穆下意识伸手,却只抓到一片带着湿意的空气。
他愣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仓惶消失在视线尽头,只留下楼梯间回荡的急促脚步声和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
耳侧忽然泛起细密的痒,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
谢渝汐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却浇不灭脸颊的滚烫热度。
一口气跑回初中部教学楼,推开初三七班的门,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渐沥的雨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书包孤零零躺在座位上。她走过去,机械地收拾着散落在桌上的书本和文具,草稿纸上还残留着几道未解的数学题,但此刻却完全无心做题。
“谢渝汐?你还没走啊。”门口传来值日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胡乱应了一声,便匆匆拉上书包拉链,离开教室。
雨势变小了些,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谢渝汐刚走到校门口的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黎雨撑着伞站在路口等红灯,正百无聊赖地用鞋尖踢着路边积水,看到谢渝汐走过来,诧异道:“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晚?”
谢渝汐微微喘着气,眼神有些闪烁:“就……去了趟实验楼,有些题目不太会,想找我哥问问。”
“噢,那现在会了嘛?”
“会了。”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雨点敲打着伞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走了一段,黎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懊恼地拍了拍额头:“谢云尝有本习题册还在我这儿呢!之前借来对答案,现在才想起来忘还了。”?她侧过头,看向谢渝汐,“你明天要是还去实验楼,帮我还给他呗?”
“可以啊。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博学楼过去不是更近吗,你不想亲自去一趟嘛?”
“不了不了!”黎雨连忙摇头,“那边全是熟人,我要是突然跑过去,指不定被他们怎么起哄呢。烦死了,我才不要。”?她撇撇嘴,随即又笑起来,语气轻快,“但你不一样啊,你是初中部的,脸生,没人会说你的,就帮我这个忙嘛!”
“好吧。”谢渝汐点点头,这个理由很充分。
“谢啦!”黎雨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塑料袋塞到谢渝汐手里,“这是我今天路过水果店买的,特别新鲜特别甜,你尝尝。要是吃不完,明天可以顺带拿几个给你哥,就当是犒劳他了。”
谢渝汐低头一看,里面是几个饱满圆润、色泽金黄的橙子,隔着袋子都能闻到一股清新微甜的果香。
她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些,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和袋子传来的微凉触感,目光在那金灿灿的果实上停留了好几秒,眼底似有思绪流转。
哥哥竞赛集训如此辛苦,自己是不是……也该送一些慰问呢?
暖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拉长了两人的身影。谢渝汐低头看着手里的橙子,又回头望了眼学校的方向,实验楼的轮廓在雨幕中变得模糊。
那份小小的悸动与关切,如同秋雨浸润的夜色,无声地蔓延开来。
*****
实验楼的氛围随着联赛临近愈发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纸张油墨混合的气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与低声讨论的嗡嗡声交织不绝。
然而,在这片高度紧张的备考氛围里,却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许穆不知是第几次抱着水杯从走廊飘过,每路过一个教室便停下来瞟一眼,有时还若无其事地进去逛一圈,一开始大家还觉得奇怪,久了也习以为常。
“许少,又来巡查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凉凉地吐槽,“您这频率,比教导主任还勤快,怎么,屁股长刺了坐不住?”
许穆脚步一顿,故作潇洒地捋了捋头发:“你懂什么?这叫劳逸结合!高强度学习需要适时放松,才能保持最佳状态,懂不懂什么叫科学?”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如探照灯般,飞快地掠过教室里埋头刷题的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