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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信义之药（第2页）

这就是你此刻为汉中抗疫，为季汉存续，做出的最大贡献！朕不要你留在这里搬运药材、维持秩序。你的战场，在雍凉，在羌氐部落之间！”

姜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和决然，抱拳道：“臣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托！只是…”他看了一眼汉中城方向弥漫的疫气，脸上难掩忧色，“陛下龙体安危，汉中军民…”

刘擅挥手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汉中自有朕，有文长（魏延），有子均（王平），有诸卿！你只管去！

记住朕的话，后续数月，蜀锦出货量暂时不要扩大，以免引起郭淮警觉，引来他全力绞杀。但安抚工作一定要做好！特别是氐人各部！”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他们与我季汉，有过刀兵相见的过往，心中难免芥蒂。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表现出从容大度，言出必行！

让他们看到，加入我季汉主导的贸易体系，是互利共赢，是长久之道！唯有如此，才能逐渐赢得他们的真心归附，而非仅仅为利所趋！此乃长远之计，关乎国运！”

“臣，谨遵圣谕！”姜维深深一揖，再无犹豫。陛下在如此危局下，依然目光如炬，着眼于全局和未来，这份胸怀与定力，令他心折。

“好！带上朕的亲卫补充给养，即刻启程！”刘擅解下腰间一块温润的玉佩，塞到姜维手中，“此玉随朕多年，见玉如见朕。若遇氐羌首领疑虑难消，可示此玉，言明朕之诚意与期许！”

“谢陛下信重！”姜维双手接过玉佩，紧握在手心，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

他不再多言，利落地翻身上马，对着刘擅和众将抱拳一拳：“陛下保重！诸公保重！末将去了！”

随即一声令下，数十精骑如一道旋风，再次卷起烟尘，向着北方雍凉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那几车散发着苦涩希望的药材。

营门前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药材搬运的号子声和车轮碾过土地的吱呀声。

随刘擅车驾一同前来的尚书仆射董厥捋着胡须，望着姜维远去的烟尘，由衷感叹：“陛下于危难之际，犹能持重守约，胸怀天下，待异族以信义，此等气度，真乃…真乃…”他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魏延哼了一声，虽未说话，但紧锁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几分。

陛下这份对“信义”近乎执拗的坚持，虽然有时让他觉得不够“兵不厌诈”，但不得不承认，在凝聚人心、尤其是争取那些摇摆势力时，有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至少，姜维那小子带回来的药，是真真切切的。

而在众人之中，安汉将军王平却显得异常沉默。

他魁梧的身躯像一尊铁塔矗立着，麻布口遮（口罩）覆盖下的脸庞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深邃如古井，定定地望着那几车由氐人部族交易而来的药材，又仿佛穿透了它们，望向更遥远的过去。

陛下那句“氐人…有过不愉快…更要表现出从容大度，言出必行…赢得他们的心！”如同重锤，字字敲击在他心头最深处那片被刻意尘封的记忆上。

巴西賨人…汉化的氐人…

王平的手指在冰冷的甲胄下无意识地蜷曲了一下。

少年时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在刘焉、刘璋统治下的益州，他们这些賨人，即使己经汉化了数代，起汉名，说汉语，日常以耕种为生，但依旧被视为“蛮獠”，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官府盘剥，豪强欺凌，连寻常的蜀中百姓看他们的眼神也带着疏离与轻蔑。

是五斗米教敞开了大门。教中的“祭酒”、“鬼卒”们，不嫌弃他们粗鄙，分他们米粮，给他们治病，告诉他们“道气”平等，只要诚心信道，皆可得救赎。

正是这份在冰冷世道中难得的温暖与接纳，让当时走投无路的他，和许多同族伙伴一起，成为了五斗米教最底层的“鬼卒”。

那段岁月，是晦暗人生中难得的微光。

王平所不知道的是，五斗米教就是靠着不分民族，广纳信众的特点，即使教君张鲁己经远离汉中，身处邺城，没有强力领导层的五斗米教，依旧能在汉中，巴蜀之地保持强大的吸引力和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