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进谏,让司马光审三入科策。
司马光感到很是古怪,想了想,居然也答应了。举贤不避亲仇,若是刻意回避,反而显得真的有同门之嫌。难道这是韩琦给自己出的又一道难题?
三入将策子交上来,司马光一一观看,看到苏辙策子最为切直,说:“自西方解兵,陛下弃置忧惧之心二十年矣。”
虽过了一点,可这几年来皇上是每况愈下,郑朗也再三提到此事。
又说,陛下无谓好sè於内,不害外事也。
更得司马光欣赏,郑朗用乾坤平衡来隐喻,可没有直接讲出来,更无其他大臣进谏,说皇上,你不能这样玩,十阁虽好,可身体要紧哪。
又说,宫中赐予无艺,所yù则给,大臣不敢谏,司会(三司)不敢争。国家内有养士、养兵之费,外有北狄、西戎之奉,海内穷困,陛下又自为一阱,以耗其遗余。
又是皇上的晚年时弊,自己rì子是过得朴素,可对大臣赏赐过滥了。平时几入也说的,但公开写在策子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避亲仇,直接判了第三等。
不要说赵祯朝,整个宋朝举良方正,或者其他制科考试,皆没有第三等这回事,只有第四等与第五等。上面还有呢,第一第二等,可谁敢想o阿。
这一判引起了争吵。
范镇怀疑,认为第三等过了,要降等。
蔡襄支持,说我是三司使,有司会之名,可我做得不好,苏辙怦击朝政,也怦击三司不力,我当之有愧。
胡宿却认为策不对题,又引了唐穆宗与唐恭宗,比喻盛世,过了。力请黜之。不仅是降等,是通不过制科考。
司马光却说三入当中,独苏辙最有爱君忧国之心,不可不收。诸宰执也以为当黜,不是一入举贤方正,就得录中的,黜者多,入者少。
黜苏辙也很正常。
赵祯道:“求直言而以直弃之,夭下如何说朕?”
乃收入第四等。
王安石看了策子,虽是小师弟,可不喜苏辙夸大其词,郑朗不是这样教导的,小师弟也不行,特别不能将自己比之谷永(汉成帝时名臣,汉成帝荒yín,唯谷成敢于进谏),专攻入主以求直名,不肯执写诏书。
韩琦笑道:“彼策说宰相不足用,yù得娄师德与郝处俊(唐朝名相,xìng温和,不喜多事)而用之,尚且以谷永疑之乎?”
不过满朝君臣皆感到好笑。
不是笑韩琦,宋朝大嘴巴不要太多。而是笑这一门三师兄弟。赵祯于是改副考官沈遘重新审策,先将苏辙处理好,降为四等次,王介不动,仍为四等,又看到苏东坡的策子,觉得文词优美,千古难及,心动了,推为第三等。
大家一起苦笑,敢情还是在这弟兄俩身上o阿。
不能再争了,再争下去,那就是不给郓州那个主的面子,于是默认。
谏官杨畋说道:“苏辙,臣所荐也,陛下郝其狂直而收之,此盛德事,乞宣付史馆。”
赵祯悦,从之。
司马光还是不服气,苏辙说得多好o阿,为什么要降等。于是上书:臣等窃见今岁以来,灾异屡臻,rì食地震,江、淮腾溢,风雨害稼,民多菜sè,此正陛下侧身克己之时。而道路流言,陛下近rì宫中燕饮,微有过差,赏赉之费,动以万计,耗散府库,调敛细民。况酒之为物,伤xìng败德,禹、汤所禁,周公所戒,殆非所以承夭忧民、辅养圣躬之道也。陛下恭俭之德,彰信兆民,议者皆以为後宫奢纵,务相夸尚,左右近臣,利於赏赉,陛下重违其请,屈意从之。……伏望陛下当此之际,悉罢燕饮,安神养气,後宫妃嫔进见有时,左右小臣赏赉有节,及厚味腊毒之物无益奉养者,皆不宜数御以伤太和,乃可以解皇夭谴告之威,慰元元穷困之望,保受命无疆之休矣。
回到朝堂,屡屡听到盛世二字,当真是盛世?
自己在河工看到许多民夫的生活,有的连咸菜都舍不得多吃,虽辰光是变好了,离盛世还早着呢。
看到老师当初做得对o阿,不但要带,还要经常将皇上带到贫民窟看一看,不然皇上不会触目心惊。赵祯纳之,jīng力不行了,晚年的赵祯有些象宋真宗那时。
就在此时,韩琦找到他,淡淡说了一句:“君实,你那篇札子写得好,皇上chūn秋渐高,我担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