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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色的法则源海,带着焚尽万邪、重塑秩序的无上伟力,瞬间淹没了暮湮残破的身躯。磅礴而温暖的力量如同亿万双温柔的手,托举着他,疯狂涌入他千疮百孔的经脉,修复着左眼空洞的剧痛,压制着右臂深处熵兽胚胎的躁动,滋养着心口那点微弱却坚韧的湛蓝星芒。
毁灭性的自爆冲击波被隔绝在祖地石门之外,震耳欲聋的湮灭轰鸣变得遥远模糊。蚀骨渊底的混乱、血腥、冰冷威压,仿佛都成了褪色的噩梦。意识在烬脉源海磅礴的生机冲刷下,从濒临崩溃的边缘缓缓复苏,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就在暮湮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意识沉向温暖黑暗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仿佛直接在他灵魂最深处响起的低语,如同情人最温柔的叹息,悄然弥漫。
“累了么…孩子…”
“回来吧…这里…才是家…”
是熵兽胚胎!
这来自熵烬海本源的混乱凶物,虽被烬脉源海的力量死死压制在右臂深处,由赤金法则神链层层封印,但源自混乱本能的狡诈与侵蚀从未停止!它无法挣脱物理的牢笼,却在暮湮意识最为松懈、心神被源海温暖抚慰的刹那,捕捉到了他灵魂深处最柔软、最无法割舍的角落!
混乱的本质,是扭曲现实,编织幻梦!
**唰——**
暮湮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温暖磅礴的赤金源海消失了,冰冷坚硬的骸骨大地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无比熟悉的木屋。阳光透过糊着素纸的窗棂,洒下斑驳温暖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带着阳光味道的干草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母亲惯用的草药气息。
木屋陈设简单却温馨。粗糙的原木桌椅上放着半碗温热的米粥,旁边是一碟腌制得恰到好处的咸菜。角落里堆放着几捆晒干的药草,散发出安神的清香。墙上挂着几张兽皮,还有一把磨得锃亮的猎弓。
这是…青石村!是他和父母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那个早已在熵魇圣宗铁蹄下化为灰烬的家!
“小湮?傻站着干什么?粥都要凉了。”一个温婉柔和、带着浓浓关切的熟悉声音响起。
暮湮猛地扭头。
灶台边,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挽着袖子的妇人正含笑看着他。她的面容带着操劳的痕迹,却依旧温婉美丽,眼角眉梢都是他刻骨铭心的温柔。是母亲!她正用围裙擦着手,眼神里满是慈爱。
“臭小子,睡迷糊了?”另一个浑厚爽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背着猎叉的汉子推门进来,肩上还扛着一只肥硕的野兔。他胡茬上还沾着晨露,古铜色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看向暮湮的眼神充满了自豪与宠溺。是父亲!
“爹…娘…”暮湮嘴唇颤抖着,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右臂的晶化剧痛、左眼的空洞、心口的沉重…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血与火,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遥远的幻影。眼前这平凡、温暖、触手可及的真实,才是他灵魂深处最渴望的港湾。
“快坐下吃饭!”母亲笑着走过来,温暖的手掌轻轻拂过他的额头,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草药味道,“看你脸色白的,是不是昨晚又偷偷练功到很晚?说了多少次了,欲速则不达。”
“就是!”父亲把猎叉和兔子放下,大马金刀地坐在桌边,端起那半碗粥喝了一大口,含糊道,“小子,别老想着一步登天。咱家那点祖传的引气法子,稳扎稳打才是正道。吃完饭,爹教你两招新琢磨的发力技巧,保管比那些花架子强!”
熟悉的唠叨,熟悉的关切,熟悉的家的味道。
暮湮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步步走到桌边坐下。母亲盛了一碗温热的米粥推到他面前,金黄的米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拿起粗糙的竹筷,指尖甚至能感受到木纹的触感。
“吃啊,发什么呆?”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父亲特有的亲昵。
暮湮端起碗,温热的碗壁熨帖着掌心。他低头,看着碗里清澈的米汤,自己的倒影在其中微微晃动。那倒影…似乎有些模糊?左眼的位置,好像不是空洞?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摸向自己的左眼。
“怎么了小湮?眼睛不舒服?”母亲关切地凑近,温暖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带着草药和阳光的味道,无比真实。她伸出手,似乎想查看他的眼睛。
暮湮的手顿住了。母亲的手…是温热的…触感如此清晰…怎么会是假的?那场毁灭…那场屠杀…难道…难道只是一场噩梦?眼前的这一切,才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