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妃轻叹一口气,低声道,“这会子我真佩服庆姐姐了。我那延禧宫里啊,可没这么好节制。”
语琴摇头苦笑,“瞧你说的,你没见那边儿打听得最热闹的,不就是我宫里的兰贵人么?我与豫嫔能说这样的话,与那兰贵人又何尝是容易说得通的?”
婉兮听着,缓缓低眉。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咱们这后宫里,各宫关起门来,看似一个家,却实则一个屋檐下的并非亲人呢。”
“小到一个宫,大到咱们东西六宫,甚或再加上太后宫、太妃宫,这整个后宫去道理便都是一样儿的。”
“从前咱们自己是宫里位下人,上头有人为主,咱们得低头听着;而如今,咱们自己的年岁也都大了,各自为一宫之主,便再低头忍着,倒不成规矩了。”
婉兮缓缓抬眸,眸光清静,望住语琴和颖妃,“既然宫里人多心眼儿也多,那咱们便再只听之任之也不是事儿。是时候咱们挺起了腰杆来,先将自己宫里整肃清楚了。”
婉兮一左一右握了握语琴和颖妃的手,“古人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语琴与颖妃的眸子同时一定,继而对视一眼,然后两人齐齐转过头来望住婉兮,都是点头。
“你说的对,是时候了。从前咱们要听人家的话,这会子便得要旁人学会听话了。”
几人在后湖上小码头告别。
婉兮和玉蕤坐上冰船回“天然图画”。
玉蕤这才轻声道,“颖姐姐的宫里还好说,不过一个祥贵人挑刺儿;倒是庆姐姐的景仁宫里,兰贵人和鄂常在,都是叫人不放心的。”
婉兮点头,“今儿倒不见愉妃和鄂常在”
玉蕤也是蹙眉,“奴才也觉意外。难不成是胡氏要生了?可是不对呀,原本是说开春临盆,这才正月里”
婉兮便也微微皱眉,“你回去便紧着去问问。”
婉兮回到岛上刚歪着盹了一会子,玉蕤便急急忙忙走进来,“真没想到,真是胡氏提前临盆了!”
婉兮睡意全无,一下子便坐了起来。
“竟是早产了?”
玉蕤奉了婉兮的命,从圆明园赶回宫里,来到五阿哥所里的时候儿,五阿哥的所里已经忙成了一团。
个个面上都并无喜色,反倒是一派惊慌失措。
玉蕤忙去找英媛格格。
英媛将玉蕤拉进她房里,向外看了一眼,低声道,“是个小阿哥。”
玉蕤忙问,“既然是个小阿哥,那是天大的喜事啊!怎么这所里内外,竟然都忙叨成了这个样儿?难不成是因为早产,那胡氏的身子不好么?”
英媛叹了口气,“这么忙叨,不仅是早产的事儿,更是——那孩子虽然落了地儿,却怕保不住了。”
玉蕤也吓了一跳,呆呆望着英媛半晌。
“你和五阿哥的长子没能保住,难道说胡氏这第二个阿哥,也要保不住?”
英媛也是黯然跌坐,拍了拍腿,落下泪来,“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个保不住,个个儿都保不住。”
玉蕤也是摇头,“若说从前皇室也有头几个孩子保不住的,那都是成婚早、年岁小的缘故;可是五阿哥这都二十了,年岁可不小了,生下的孩子按说不应该保不住才是。”
英媛含泪摇头,“谁知道呢?总归人家说是咱们的孩子福,要不就说我们这当娘的担不起诞育皇阿哥子嗣的担子来”
玉蕤平定下来,却一把攥住了英媛的手。
“那这会子,你可想好了,该怎么应对?”
英媛吓了一大跳,“姐姐说这竟是何意?”
玉蕤蹙眉道,“我的傻妹子,我在园子里一听说胡氏早产,这便悬心于你,赶紧向令主子求了恩旨,这才赶回宫来看你——你想啊,宫里的女人早产,这一向都会被人加以利用,可用来害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