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叫你来阅卷,自然不是为了难为你的。你在沙场上的智慧都哪儿去呢?也不仔细瞧瞧,这都有现成儿的!”
原来殿试阅卷,最后的十张卷子上都另外贴一张小纸条,上头有读卷官们画的圈儿。读卷官们觉得好的,便画一个圈儿在上头,以圈儿数目多少来定优劣。这些圈儿便是代表了其余九位读卷官们的意见,便连皇帝都要参考。
兆惠这才松下一口气来,毫不迟疑,直接在十张卷子里取出上头共有九个圈儿的卷子来。
一共就九位读卷官,这卷子上既然有了九个圈儿,那就是九位读卷官一致都推荐这一张,那便是“满分”了。
而其余的卷子上,或者有八个圈儿,或者有五个圈儿,总归都没有这个高。若以读卷官们的意见,那这满分的卷子,自然该为第一。
皇帝接过来看,也是先被那九个圈的满分震动,不由得挑眉,“竟得九人一齐推荐,倒当真难得。”
兆惠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终得功成身退。
次日,太和殿传胪。
皇帝在太和殿上,亲赐赐一甲王杰、胡高望、赵翼三人进士及第。二甲蒋雍植等六十六人进士出身。三甲沈琳等一百四十八人同进士出身。
赵翼高中一甲第三名,也就是俗称的“探花郎”。
消息传回了圆明园,婉兮听了也自高兴。
以赵翼之才,自然该进一甲三名;虽然不是状元,却也是探花郎。若论资历,自然可进翰林院;将来便也有资格进上书房行走,为皇子们的师傅了。
婉兮虽说放下心来,可是以私心而论,自然还是有小小遗憾的:终究,她还是希望赵翼能高中状元啊。
这日黄昏,皇帝终于从宫里回到圆明园。
一进婉兮寝殿,便是盯着婉兮笑。
“怨不得你个小蹄子那么关注今年这一科原来是为了那个赵翼!”
婉兮自知无可抵赖,便红了脸蹲礼,“奴才也得替这位狐说先生谢皇上恩典。一甲第三名,探花郎不负狐说先生之才。”
皇帝却啐了一声儿,“呸,他赵翼是谁,也能叫你替他谢恩?赶紧起来,爷才不受!”
婉兮含笑起身,凑过来腻进皇帝怀里,“是奴才说错话了,奴才不是替他谢恩,是替自己个儿谢恩。”
皇帝故意抬眸空空望向顶棚,“你说什么呢,谢什么恩啊。那是他自己大才,朕压都压不住。”皇帝微微淘气地侧眸,“一共就九个读卷官,他的卷子上便是满满当当的九个圈儿,这可是满分儿。”
婉兮便是一惊,“他卷子上是九个圈儿?”
婉兮心下便是轰然翻涌起来。九个圈儿的,那原本该是状元啊!
皇帝凝着她,便也缓缓点头,“没错,无论是读卷官们呈进的第一名,还是兆惠给爷指的第一名,本该都是这个赵翼。是爷改了主意,将原本第三的王杰,与赵翼名次对换,将王杰改为第一名,赵翼降为第三名。”
婉兮心下一颤,便忙转过身儿去,鼻尖儿已是酸了。
她好难受
皇帝伸一根指头,轻轻捅了捅婉兮肩胛,“生爷的气了?”
“奴才哪儿敢。”婉兮虽这么说,却已然瓮声瓮气,并不转回身去,“其实,我早已猜到几分,故此之前便很为他悬心。”
皇帝轻轻挑眉,“哦?猜到了?”
婉兮不肯转回身来,他便伸开两手,活活儿将婉兮整个儿给抱过来,按在膝上。便是她还不回身,却也还是在他怀里了。
“猜到什么了,嗯?”
婉兮吸了吸鼻子,“奴才先是听说刘统勋大人为主考官,那会儿就揪了一把心。因主考官和读卷官都要力求回避,而赵翼当过刘统勋大人的幕客,那刘统勋大人便必定要避嫌,不能引赵翼为大魁。”
“不过前儿听皇上说,读卷官中又有尹继善大人、左都御史刘纶,奴才倒又放下了心——因为刘纶也曾为尹继善大人的幕客,而王杰同样曾为尹继善大人的幕客。那么尹继善、刘纶二位大人,便也要为王杰而回避。”
“既然读卷官中这么多人都需要回避,可是皇上却还是令他们读卷,便说明皇上的心思是唯才是举,所谓举贤不避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