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如同泼墨般染红地面,汇成道道狰狞的溪流。
“不好!中埋伏了!快撤!”
一个真武学院的学子终于撕心裂肺地喊出了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实。
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萧天赐所有的雄心壮志,冷汗刷地浸透了他的后背。
登龙台的失败阴影和眼前这血腥炼狱般的景象交织在一起,将他仅存的勇气彻底击垮。
什么立功扬名,什么威震西北,通通化作了唯一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撤!快撤!”
萧天赐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尖锐变调,甚至带着哭腔。
他再无半点主将的担当,猛地转身,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朝着峡谷入口处人少的方向疯狂逃窜。
甚至连看一眼身后炼狱景象的勇气都彻底丧失!
不知跌了多少跤,撞了多少次山石,衣衫被荆棘划得破烂,浑身沾满泥土血污,精疲力竭的萧天赐终于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太平关高耸冰冷的城墙之下。
他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城门洞的阴影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那带着浓厚血腥和风沙味道的“安全”空气。
他茫然四顾,只有自己一个人!
心中瞬间充斥的并非对惨死部下的愧疚或悲伤,而是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
紧接着,便是滔天怒火和浓得化不开的屈辱。
这所有的狼狈和失败,都是拜萧凌云所赐!
太平关帅营内,气氛凝重如铅。
一份沾着血污的紧急战报,被送到蒋天雄面前。
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帅只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手中的青瓷茶盏被他猛地攥紧,然后狠狠摔在地上,粉碎四溅!
“混账!混账透顶!简直是拿我袍泽性命当儿戏!”
蒋天雄须发怒张,拍案而起,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大帐嗡嗡作响。
“八百精锐!整整八百条人命!就折在了他萧天赐这个狂妄自大的蠢货手里!其中更有数名军中培养多年的好苗子!”
“妖蛮粮草队安然无恙!此举不啻资敌!萧天赐!你……你……”
他指着帐门方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话都说不完整。
站在一旁的亲信侍卫看着老帅盛怒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低声劝解:
“将军息怒……气大伤身……您也知道他的身份……毕竟是镇北侯的……”
“镇北侯?”蒋天雄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霍然转身,双眼怒视侍卫,打断了他的话。
那目光中充满了深切的鄙夷与难以言喻的沉重。
“哼!老夫宁可戍边到死,也不愿去京城奉承他萧长风!”
他猛地一拳砸在案上,压抑着声音低吼道:“萧长风此人,拥兵自傲,把持军权,刚愎自用,其心早已路人皆知!”
“若非他势大根深,上下其手,我西北军这些年何至于举步维艰?”
“被他这宝贝儿子这么祸害下去,西北边防迟早被他拖垮!”
他背过身,望向窗外连绵的山峦,眼中那份积郁多年的愤怒最终都化为深深的无奈和一种被无形巨力捆缚的无力感,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不多时,帅营帐门被挑开。
浑身污秽、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刮伤和恐惧痕迹的萧天赐被带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