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他身形微蹲,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没入一片枝叶低垂、水汽弥漫的茂密灌木丛中。
那双锐利的眼眸穿透枝叶缝隙,死死锁定前方哭风崖的方向。
他屏息凝神,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仿佛自己就是那丛荆棘的一部分。
俨然一头伏在草丛中,静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猛虎。
哭风崖深处,妖蛮的粮草大营早已在持续的暴雨中陷入死寂。
数百顶湿透的帐篷歪歪斜斜地扎在河道两侧的洼地上,连成一片污浊的颜色。
雨水汇聚成浑浊的溪流,在泥泞的地面肆意横流,冲刷着散落的兽骨和生锈的兵刃残骸。
堆积如山的粮草车盖着破旧的油布,在雨水沉重的拍打下发出噗噗的闷响。
守卫的妖蛮兵卒裹着湿冷的皮袍,倚着冰冷潮湿的车辕,在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催眠下昏昏沉沉,嘴里不时低声咒骂着这永无休止的鬼天气。
轰隆!
一声比九天落雷更为恐怖,仿佛大地根基崩断的巨响猛然炸响,整个哭风崖如同巨浪中的扁舟般剧烈摇晃。
山石簌簌滚落,地面裂开狰狞的缝隙。
沉睡的妖蛮被这毁灭般的震动直接掀翻在地,许多人脑袋撞上湿滑的帐篷支柱或同伴坚实的身体,摔得头破血流。
一时间,帐篷内鬼哭狼嚎,混乱不堪。
“水!山洪来了啊——”
“快跑!快逃命!”
浑浊污秽的洪水如同远古沉睡的巨怪骤然苏醒,挟裹着断裂的巨木与嶙峋的山石,瞬间挤爆了狭窄的峡谷入口,带着无可匹敌的狂暴力量疯狂灌入哭风崖。
高达数丈的污浊洪峰蕴含着摧山裂石的巨力,将沿途的一切帐篷、粮草车如同脆弱的纸片般轻易撕碎、吞噬。
木材折断的咔嚓声,油布被扯烂的嘶啦声,瞬间被隆隆水声淹没。
骤然惊醒的妖蛮们睁大惊恐的眼睛,眼前瞬间只剩一片翻腾的黄浊。
冰冷刺骨的洪水眨眼间便没到胸口,巨大的压迫感和刺骨的寒意让他们浑身僵硬。
更可怕的是,无数在洪水中高速旋转的坚硬杂物、断裂的兵器、尖利的竹木残骸,如同水底无数隐匿的噬人妖兽,疯狂撕扯、贯穿他们的躯体!
噗嗤!
一名妖蛮兵卒刚挣扎着想攀上一辆尚未完全散架的粮草车辕寻求庇护,就被一块布满铁钉的破木板迎面砸中面门。
血浆迸溅,脑壳碎裂,哼都未及哼一声便当场毙命!
不远处,另一名骑着高大黑鬃战马的妖蛮小头目正厉声呵斥着欲策马狂奔逃窜。
战马的后腿猛地被水中一块如铡刀般旋转的碎瓷片,狠狠割断筋腱。
战马惨烈嘶鸣着,前蹄高高扬起,随即轰然栽倒,将猝不及防的主人狠狠摔进黏稠的泥浆里,转瞬就被湍急的洪流席卷而去。
连一声微弱的惨呼都未曾留下。
浑浊洪水中,削尖的竹片便是直取性命的标枪,沉重锋利的铁钉如索命的流星划破水体,密集的碎瓷片则化为绞肉的磨盘!
侥幸未被第一波洪峰拍晕的妖蛮在水中徒劳地扑腾挣扎。
绝望的惨叫、骨骼碎裂的脆响、沉重物体撞击躯体的闷响混杂在一起,交织成妖蛮这场灾难最刺耳的末日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