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位于市中心的公墓。
前几日下了雨,墓碑上的照片被冲洗得很干净,照片上的两人音容宛在。
陆堇宜留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笑起来唇角还有两枚浅浅的梨涡,是温婉又漂亮的陵城女子。
柳澄书样貌端正,气质温文尔雅,生前在陵城大学任教,特别受学生们的欢迎。
他们就像戏文里的才子佳人一样登对。
陆衔月将洁白的雏菊花束放在他们墓前,垂眸站在一旁,不敢去看他们的照片,不敢上前一步。
他沉默地看着火舌吞噬元宝,纸钱在盆里燃烧,散发出焦炭焚化的气味,轻飘飘的纸灰随风飘落,沾到了他的裤脚上。
从公墓离开后,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再次被乌云笼罩,没多久便又下起了雨。
夜里,陆衔月忽然发起了高烧。
柳含章看着温度计上的刻度线指向三十九度八,心急如焚,连忙拨通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就把人送进了医院。
病房里很安静,甚至能听见吊瓶滴水的声响,柳含章守在陆衔月床前,满脸忧心地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弟弟。
手机提示音响起,柳含章收到了新消息。
【谈翌:含章姐,新年快乐!】
【谈翌:祝你早日发大财烟花】
【谈翌:含章姐,陆衔月怎么不回我消息?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小狗丧气。jpg】
【柳含章:在医院】
消息发出去不足半分钟,柳含章就接到了谈翌打来的电话。
“含章姐,怎么回事?你们谁在医院?”
柳含章看了一眼尚未苏醒的陆衔月,转身离开了病房,走到长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处接听电话。
她叹了口气,说道,“昭昭生病了。”
谈翌一听,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严不严重?他人现在还好吗?”
柳含章想说“人没事”,可陆衔月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或许比她想象中更严重。
最后,话到嘴边,兜兜转转还是成了一句,“这件事……说来话长。”
每年正月初一和父母祭日这天,陆衔月都会生一场大病,柳含章百般叮嘱他注意保暖,千防万防也没防住,毕竟心理上的问题很难根治。
三年前,陆衔月亲眼目睹爸妈意外过世,留下了难以抹除的心理阴影,车上三人,只有他伤势轻微被救了下来,陆堇宜和柳澄书抢救无效死亡。
得知父母死讯后,陆衔月失声半年。
柳含章去最好的医院学习过“幸存者综合征”的治疗方式,可收效甚微。
陆衔月什么也不愿意说,“车祸”二字也成为了禁忌,她根本无从得知陆衔月的想法。
最难捱的是陆堇宜和柳澄书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柳含章担起料理后事的责任,陆衔月出现严重的心理障碍,常常陷入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状态,正常人的身体根本扛不住。
眼看着陆衔月日渐消瘦,不管柳含章说什么他都毫无反应,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