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庄?”
云逍抹去嘴角的血迹,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非常神经质地笑了一声。
“我说古城主,你这就不地道了啊。”
他晃了晃手指,摆出一副“你很不专业”的痛心疾首的表情。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过时的复古主题轰趴?情怀也不是这么卖的。”
“高老庄那地儿,八千年前的网红打卡点,早就凉透了,地皮都不知道被哪路神仙炒到什么价了。你现在才想起来搞开发,是不是反射弧有点长?”
他顿了顿,煞有介事地补充道:“再说了,就算要搞,你好歹也得把气氛做足了啊。灯光、音乐、服务员的服装……你看你这,绿油油的,跟闹鬼似的,一点都不喜庆。差评!”
钟琉璃眨了眨眼,看看一脸“我在谈正事”的云逍,又看看脸色越来越黑的古苏,小声地凑过来问:“师弟,什么是轰趴?是把人轰成一堆肉趴在地上吗?”
“……师姐你这个理解,非常精准,而且很有画面感。”云逍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古苏脸上的漠然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是一种精心准备的剧本被演员当场魔改的错愕和恼怒。
他本以为会看到恐惧、绝望、震惊。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在生命垂危之际,还有心情跟他讨论业务细节的疯子。
还有一个……随时准备把人轰成肉趴的天然呆。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古苏的声音冷了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冰窟里捞出来的。
“我在跟一个即将破产的黑心老板说话啊。”云逍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你看,为了请我这顿饭,你把整个家当都砸进去了,又是装修又是请演员的。结果呢?我,首席体验官,给了你一个差评。你这项目,黄了。九百年的投资打了水漂,你说你气不气?”
“九百年?”古苏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和无尽的苍凉,“云逍,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看透了一切?”
“不不不,”云逍立刻摇头,谦虚道,“我这人很有自知之明的,顶多也就看透了九成吧。剩下那一成,我一般都靠猜。”
“九百年,不过是我为这场祭祀,在这座城里,布下‘囚笼’的时间。”古苏缓缓摇头,眼中流露出的,是足以让时光冻结的古老恨意,“而我的等待,我的怨恨……已经持续了整整八千年!”
他身上的魔气陡然暴涨,那不再是单纯的邪恶与腐朽,更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深入骨髓的怨毒。
“八千年前,高老庄,那个该死的和尚,还有那只该死的疯猴子,联手打断了我的仪式!”古苏的声音变得尖利而扭曲,不再伪装丝毫,“你以为我是谁?我是古家的先祖?不!我,就是当年附身在高老丈身上,只差一步,便能将那片土地化为魔域的……圣族先锋!”
云逍的瞳孔,终于在这一刻,猛地收缩。
不是九百年。
是八千年!
这家伙……是高老庄事件的亲历者!是历史的活化石!
“原来如此……”云逍喃喃自语,无数线索在脑中瞬间串联,“我说古家的发家史怎么被抹得一干二净,原来是鸠占鹊巢。不,连鹊巢都是你自己搭的。”
“现在才想明白?晚了!”古苏张开双臂,享受着云逍脸上那“恰到好处”的震惊。
“你品尝了我为你精心准备的菜肴,感觉如何?”他带着一种病态的炫耀,指向那满桌已经变得漆黑如墨的“美食”。
“第一道菜,名为‘师门之弃’,它的味道,是不是像极了被最敬爱的师父,当做污点一样抹去的背叛感?”
“第二道菜,名为‘同门之刃’,那滋味,像不像被最信任的师兄,一棒子打碎所有希望的绝望?”
“第三道菜,‘爱人之血’,那浓郁的悲伤和愤怒,是不是让你体内的他,感同身受,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撕碎?”
古苏的语调充满了蛊惑的魔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云逍的识海中,也敲在那个蜷缩在丹田气海深处,被魔焰包裹的神魂之上。
“吼——!”
八戒的虚影在神魔监狱中疯狂咆哮,他漆黑的眼眸中佛光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暴戾与痛苦。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被古苏用最残忍的方式,一道菜一道菜地,重新端到了他的面前。
“老猪!冷静!他妈的,别听这个传销头子瞎逼逼!”云逍在心中疯狂呐喊,“他这是在给你洗脑!pUA!你忘了魏头儿给的《天妃出浴图》了吗?想想艺术!想想美!想想那些让你流口水的好吃的!别想这些不开心的!”
云逍一边在心里做着“心理疏导”,一边强忍着丹田传来的撕裂剧痛,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说……古老板,你这菜谱……是不是有点太重口了?又是背叛又是绝望的,听着就倒胃口。你就不能来点阳间的菜吗?比如什么‘富婆的快乐’、‘咸鱼的梦想’之类的?”
“闭嘴!”古苏的耐心终于耗尽,他一声怒喝,整个大殿的地面和墙壁上,血红色的符文瞬间亮起,发出嗡嗡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