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伯现在在哪里?”绝情问佣人。
“三老爷现在应该在老太太生前的书房里。”佣人的声音更低。
月老夫人六年前过世,那间书房便空置了下来。可是佣人们偶尔晚上经过,里头却总有细微的窸窣声传出来。佣人们不敢擅自开门进去,每次找管家来,打开门,里头却什么也没有。时间久了,自然有传言在私下里流传。
绝情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没事不要过来。”
“是。”佣人赶紧溜得远了。
绝情缓步走上楼梯,走廊上随处可见被从墙上扯下来摔在地上的装饰画,砸碎的花瓶,满地狼籍。
绝情探头出去,朝远远侯着的佣人招招手,“把这里打扫干净,伤了人就不好了。”
佣人点头,找清扫工具去了。
绝情避开一地残片,穿过深长的走廊,来的书房门前。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并不时有低咒传来。
绝情静静站在门外,等着里头的人停下来,发现她的存在,可是绝情很快就意识到,里面的人,已经彻底沦陷在疯狂中,完全忽视了周围的人事物。
终究是长辈,再不齿,也要留一些颜面。绝情叹息,轻咳一声。
里头的人如遭雷殛,猛地停下了翻找的动作,然后转过身来。
“三伯伯,听赵秘书说,您有事找我?”绝情伸手推开门,走进书房,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地书籍和被从橱柜上拉下来的抽屉。
绝情只做没有看见,“不知三伯伯急着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月竞成喘了几口粗气,平复一下剧烈的心跳,人毕竟老了,经不起吓。
“我说九丫头,你……找上十一了没有?”
绝情微微一笑,对他貌似关心,实则阴冷的表情不以为意。
“还没有找到。”绝情状似不经意地浏览室内,“今次十一得了高人指点,彻底摆脱了我们,我实在一点头绪也无。”
“你会一点头绪也无?九丫头,别骗人了。”月竞成在月老夫人生前最喜欢的一张桃木椅上坐了下来,“现在谁不晓得,十一不过是个空壳子,你才是月氏实际的掌权者。外头人人都叫你月家的地下女王。”
绝情闻言笑了起来,“您也说了是外头人叫的,外头人说的您也信?月家始终是十一的,我不过是替她掌管一时,等她玩够了,迟早都是要还给她的。”
月竞成黑下脸来。
“老太婆临死前糊涂了,竟然将信托基金和执行总裁的大权都交到你一个黄毛丫头的手里。”月竞成一拍桃木椅子的扶手,“如今十一动辄出走,也是因为你将权利都握在手里,不给她行使。说不定你早打算处理了十一,自己上位。”
绝情笑一笑,有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年外祖母临去之前,请了律师同公证人来,写下遗嘱,将月家家长之位传给月十一,在十一成年,有能力掌管月家之前,暂时由她代为管理月氏。
绝情当时不是不诧异的。
月家与她同辈的女子里,比她出色的,大有人在,长辈当中,亦人才辈出,她从没有想过外婆会将权利交到她的手里。
而十一,则彻底贯彻了她的誓言,无时无刻,无处无地,千方百计,逃离月氏。一次又一次,出走,被找到,偃旗息鼓一段时间,再出走,再被找到……
如此往复,以至于许多月家的保安已经麻痹,又最初的兴师动众,到后来的不以为然。
可是绝情却心如明镜。
月家的保安可以麻痹大意,然则她却不能有一丝松懈。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暗处永远有敌人,等着十一身边出现安全漏洞。
所以她在十一的衣服里悄悄地安放了跟踪器,连内衣裤同鞋袜都没有遗漏。十一一直不曾察觉,所以每次都被顺利地找了回来。
绝情每次都给十一二十四小时时间,让她有喘息的空间,然后,回到月家,继续磨练她,知道有一天十一可以独当一面。
到时,绝情可以下台一鞠躬,就此功成身退。
绝情以为自己已经看到曙光,十一还有一个学期就将毕业,取得学位。可是,就在最后时刻,十一成功地逃离,今次,她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寻找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