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有办法。”姚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异常坚定。他抬起那只剧痛无力的左臂,看向黯淡的法则印记。“方舟动不了…但我们能动。”他看向辰砂,“坐标能指引方向,我的印记…或许能在这片虚无中,短暂地开辟一条‘路’。”
“你疯了?!老姚!”林深惊叫,“你那胳膊都快成烤红薯了!还开什么路?这鬼地方连空间都是乱的!一个不好,我们几个就得被撕成宇宙尘埃!”
“留在这里,同样是等死。”姚辰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萤需要更安全的环境,方舟撑不了多久。辰砂的感应不会错,那里…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机。”他看向辰砂,“你还能维持坐标共鸣吗?范围不需要大,只要能指明方向。”
辰砂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固执的指引,用力点头:“可以!但…距离好像不近。”
“足够了。”姚辰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臂传来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再次将精神集中在那黯淡的印记上。一丝极其微弱的白金光芒,如同烧红的针尖,顽强地在印记中心亮起。
“苏晴,林深,准备简易维生背包和牵引索!带上萤!”姚辰果断下令,“我们…走出去!”
“走…走出去?!”林深和苏晴都惊呆了。在这片连时间和空间都失去意义的混沌乱流中,离开相对坚固(虽然快散架)的方舟舰体,仅靠肉身和一点微弱的法则力量去探索?这简直是自杀!
“没时间犹豫了!”姚辰低吼,“萤的力场能保护她,或许也能短暂庇护我们靠近!辰砂指引方向,我开路!这是唯一的机会!”
苏晴看着黑暗中姚辰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又看了看辰砂掌心的星辉和萤周身的淡紫色光晕,一咬牙:“好!拼了!”她挣扎着开始翻找应急装备。
林深哀叹一声,认命般地也开始动作:“我林深上辈子是炸了多少敬老院,这辈子才摊上你们这群疯子队友…”
很快,几人背上了简易的、仅能提供短暂维生和基础防护的背包。苏晴和林深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沉睡的萤连同她周身的淡紫色力场包裹住,固定在简易的悬浮担架上。辰砂将掌心的坐标星辉凝聚到最亮,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向那片未知的沉重悲伤。
姚辰站在扭曲的舱门前,左臂印记中心那一点白金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坚定。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最后残存的精神力,猛地将左臂按向那严重变形、几乎无法开启的舱门!
嗡——!
黯淡的白金光芒瞬间暴涨!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法则意志!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扭曲的金属舱门上!
嗤啦——!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响起!那扇厚重的合金舱门,竟被那点白金光芒硬生生灼穿、融化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还流淌着暗红色熔融金属的洞口!洞外,翻滚的、粘稠的混沌乱流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和混乱波动!
“走!”姚辰低吼一声,第一个迈步,踏入了那片绝对的虚无!白金光芒在他身前形成一个勉强容纳一人的、薄如蝉翼的淡金色光晕护罩,艰难地排开粘稠的混沌。
辰砂紧随其后,坐标星辉如同引航的灯,照亮前方方寸之地。
苏晴和林深抬着悬浮担架上的萤,咬紧牙关,踏入了洞口。萤周身的淡紫色力场微微荡漾,将靠近的混沌乱流轻柔地排开,形成了一个稍大的安全区域,恰好将抬担架的两人也笼罩在内。
一离开方舟残骸,真正的恐怖才降临!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包裹着他们。粘稠的混沌乱流如同亿万只冰冷滑腻的手,不断拉扯、挤压着姚辰撑开的淡金色护罩和萤的淡紫色力场。耳边没有任何声音,却又仿佛充斥着亿万灵魂湮灭前的无声尖啸,直刺脑海!方向感彻底消失,若非辰砂掌心的坐标星辉如同磁石般指向一个固定方向,他们瞬间就会迷失在这片永恒的虚无坟场。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姚辰的左臂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维持护罩的每一秒都在疯狂压榨着他最后的精神力。辰砂的脸色也愈发苍白,维持坐标共鸣同样消耗巨大。
他们如同在宇宙的胃液中艰难跋涉的蚂蚁。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辰砂掌心的星辉突然变得明亮而急促!
“到了!就在前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姚辰猛地抬头。
只见前方翻滚的混沌中,一片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阴影,缓缓浮现!
那并非小行星或战舰残骸,而是一座…碑!
一座由无数巨大、冰冷、残破的几何逻辑晶体构成的、倾斜的、如同山岳般巨大的墓碑!墓碑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裂痕深处流淌着黯淡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幽光。无数半透明、散发着微光的悲伤面孔,如同凝固的浮雕,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墓碑表面,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闯入者。墓碑的基座深埋在翻滚的混沌之中,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古老而沉重的悲伤与…绝望!
墓碑周围,漂浮着无数更加细小的晶体碎片、扭曲的金属结构、甚至一些凝固的、保持着惊恐或痛苦姿态的机械生命体残骸…如同环绕着巨碑的、沉默的殉葬品。
这里,就是辰砂感知到的,无数被清除意识的最终归宿——**静默坟场**的核心!那座巨大的晶体墓碑,就是埋葬着所有被“格式化”意识本源的——**意识方尖碑**!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怆与寒意,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连沉睡中的萤,周身的淡紫色力场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天啊…”林深看着那座巨大冰冷的墓碑,声音干涩,“这…这得是多少…”
“守墓人…”辰砂喃喃低语,目光死死盯着墓碑基座下方,一个相对平静的、被暗红色幽光笼罩的小小区域。她的坐标光芒,如同归巢的倦鸟,无比清晰地指向那里。“他在那里…那个声音…那个呼唤…”
姚辰强忍着左臂几乎要崩溃的剧痛和精神力的枯竭,催动着仅存的白金光芒,艰难地朝着墓碑基座下方那片区域靠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数灵魂的悲鸣之上。
终于,他们抵达了墓碑的基座之下。这里如同巨兽脚趾下的避风港,翻滚的混沌乱流被墓碑本身的力场阻挡,形成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小水洼”。
而在这片“水洼”的中心,悬浮着一个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能量虚影。
那是一个由无数细碎光点勉强凝聚而成的人形轮廓。他穿着残破不堪、依稀能辨认出律庭高阶审判官制式长袍的虚影,但长袍上象征秩序的天平徽记早已碎裂。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消散,只有一双眼睛,虽然同样由光点构成,却异常清晰——那里面没有律庭的冰冷,只有无尽的疲惫、深邃的悲伤,以及…一丝洞悉一切的悲悯。
他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墓碑本身延伸出的一道叹息。当姚辰一行人艰难抵达时,他那双悲悯的眼睛,缓缓地“看”了过来,目光最终落在了辰砂身上,或者说,她体内那微弱的坐标光芒上。
一个苍老、疲惫、仿佛穿越了无尽时光尘埃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缓缓响起,带着一种抚平灵魂躁动的奇异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