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谧奇道:“你没请她进来?”
青柳嘟嘴道:“妾自然请了,但她说不欲打扰郎君,等蒙学讲完再进来。”
王谧嘿嘿一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那就让她在外面听着好了。”
青柳睁大眼睛,“郎君心地很坏呢。”
王谧无辜摊手,“求仁得仁,我又没逼她。”
不多时,王谧再次开讲,这次一说,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
赵氏女郎静静坐在车上,听着院内传出的朗朗诵读之声,思绪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几年前,自己偶然和王谧初见时候的景象。
彼时两人都还年幼青稚,赵氏却能察觉到,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面闪动着光芒,显然是动心了。
赵氏女郎不得不承认,对方样貌相当出众,假以时日,必然会更加出类拔萃,对于对方这不加掩饰的好意,她也没有厌恶之感。
但赵氏女郎是个很早熟的人,她早早就明白赵氏的处境和难处,也知道自己的婚事,是让家族更上一层的筹码,那卖也要卖个好价钱,断不会交托给一个背后没有家族的田舍郎。
所以最初时候,她就认为和王谧没有结果,于是她极为果断表明了拒绝的态度,对方倒也从此没有多做纠缠,就此相敬守礼,再也不相见,这点上来看,比死缠烂打的李威已经是强了太多。
只是赵氏女郎听说数月后,王谧家中染疫,其母病亡,王谧虽活了下来,但伤了元气,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
之后数年,赵氏女郎再也没有和王谧见过面,只是偶尔听说其病好之后,便一直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直到最近赵氏家主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令她来探,却觉物是人非,对方已经和他记忆中的模糊印象,完全无法重合了。
王谧这几年做的事情,已经让她颇有些难以理解,但更让她失落的是,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再无一丝爱慕渴望之意,其冰冷沉静目光中,映射出的自己,似乎只是秋日湖水中陌生的影子而已。
那次谈话,虽然算不上不欢而散,但也称得上是毫无裨益,双方言语机锋一触即收,没有欲望,没有感情,就这么淡淡几句话,似乎都在告诉对方,既然错过,那便不再。
赵氏女郎回去后,虽然心中升起了几分寂寥失落之感,但她很快将其抛之脑后,但没料到的是,这半月来风云突变,有可靠消息传出,对方家族竟然要将这个被赶出来的庶子接回去了!
想到阿父明白对方家族的底细之后,捶胸顿足,很是大醉了一场的模样,赵氏女郎心里就颇有些不是滋味,你一个高门贵子,来丁角村种什么地,装什么寒门?
错过了可能此生提携家族最好的一次机会,要是她心态还能保持始终如一的淡定,那自然不可能。
今日她就是得了阿父之命,来和对方交代个合理的借口,冰释前嫌,免得对方将来在建康飞黄腾达后还记恨当年之事,随口一句话,说不定就让赵氏跋前?后。
她在车内静静坐着,透过车帘轻纱照进来的日光,从她的脸上跳到膝上,又从膝上跳到车外,时间在热锅中的煎熬,已经快到正午了,这蒙学也该结束了吧?
然而此时院内却有香气传出,赵氏女郎一怔,随即抽动鼻子闻了闻,脸色有些古怪难看起来。
她鼻子灵敏,认得出里面至少有三种味道。
新打稻米的清香,绿头鹜的肉香,剩下的是不知名的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