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尚力维就站在她的病床前,但她没有那个勇气和对方说话。
在羞耻、愧疚、绝望当中,她小声地哭了出来。
尚力维伸出了手。
那只修长的手挡住了医院天花板洒下的冷白色灯光,让一片阴影落在米瞳的头上。
米瞳习惯性地缩小她的身体,本能地躲闪着。
她已经准备好了,要承受谩骂、指责和暴力。
那些她用尽全力展现出来的“美好”终究只是粉饰的太平。她的内里早就腐朽发烂,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气、腥气。
谁在拆开精美外壳后看到里面一团蛆虫时,不会暴怒呢?
原本捧在手心里的盒子会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污言秽语和拳打脚踢相继落下,让勉强入眼的包装也一起烂掉。
她可能会被扇上一个响亮的耳光、会被肮脏的鞋底踹中肚皮、会被抓住淩乱的头发按着头向墙上撞。
但是,但是!
尚力维只是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头。
“傻姑娘。”尚力维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暖暖的。
好奇怪啊。
米瞳不怕辱骂和攻击,如果不是为了米荔,就算是死也大抵是不怕的。
可这只手,让她诚惶诚恐。
如果有这样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你的头、轻轻地摩挲你的肩膀、缓缓地拍拍你的后背……你便再也没有力量将它推开了。
米瞳控制不住自己,“呜呜”地哭开了。
“对不起。”她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那三个字,泪水顺着眼角滑进鬓角。
“傻姑娘,你怎么……唉!”尚力维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米瞳抽噎着,话都说不完整,“对不起……我觉得你这么好的人,呜……应该有、最好的……可是,偏偏……碰上我这么个破烂货。”
这话听得尚力维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血压高了。
“曈曈,你是人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尚力维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米瞳停了几秒,埋头哭得更凶了。
“色素沉积是正常现象,除了没发育的小孩和衰老的老人之外,成年人几乎都是黑的。那些黑色粉色木耳的恶心话你也信?颜色和你的性经历没有任何关系,也不能决定你的贵贱。”
尚力维感到头痛。
“你生了病,为什么不去医院呢?”
她不想责备米瞳,只想跟她说说心里话。
“医生也说了,用那些洗液天天清洗并不会缓解你的病情,还会破坏你本身的平衡和健康,耽误治疗。要是所有的病都能自己开药、自己治好,那医生们不全体失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