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那点粽叶艾草的气味还没完全散尽,威宁城的上空就炸响了三道惊雷,惊得全城官民乡绅都懵了头。
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位新来的县令苏康苏老爷,这三把火点得也太邪乎、太不留情面了!一点没给衙门口的同僚留面子!
就在辰时初刻(早上七点多),县衙那面贴布告的青砖墙前,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新刷的浆糊湿漉漉的,一张崭新的、墨迹浓重得几乎要滴下来的黄纸告示,刺啦啦粘在墙上。
“念!前头的兄弟,快念念,都写了啥金子银子要紧的话?值得衙门口大爷们这么大清早折腾!”
后面挤不进来的人踮着脚喊。
人群最前排,一个识字的布衣秀才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读得异常清晰,生怕漏了半句:
“新任威宁县令苏康令谕:”
“其一,兹为整肃县衙收支,杜绝靡费,自即日起,县衙一应钱粮支出、报销凭据,非经本县令签押用印,概不生效,不许支领报销!”
“其二,为固本安民,自即日起,凡威宁县境内土地买卖,若有豪强者以威逼、利诱、串通胥吏等不正当手段侵吞兼并他人田产者,一经查实,其买卖文书作废!强占田亩勒令退还原主!违者,从重严惩!”
“其三,为保民食、平抑市价,县衙将于近期设立官营‘平准粮行’。行平价收购之法,充实县常平仓,以备荒赈济。常平仓存粮,常年须满!存粮轮换,其出粜与新粮购入价格,均由县衙核定公示,私行哄抬、操控粮价者,严惩不贷!”
等他念完了,人群死寂了一瞬。
紧接着,“嗡——!!”地一下,像开了锅的沸水,瞬间炸开了!
“钱袋子!老爷自己攥手里了!”
一个常跑衙门帮闲的小吏在人群后头小声咕哝,脸皱得像刚啃了口生柿子,“以后咱们兄弟想使唤点茶水钱、脚力钱,不得先过这位青天大老爷的朱笔了?”
“土地!兼并!这可是要了那些爷们的命喽!”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佃户激动得嗓子都劈了叉,“那曹五爷,仗着他堂兄曹县丞的势,去年不就想强买张老倔头河沿那两亩水浇地?硬是把老倔头气得卧床不起!如今这告示……嘿!看他还敢不敢伸手!”
“痛快?只怕是引火烧身!”
旁边一个穿着体面些的中年人皱着眉头,像是走商的,“你看看……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示意人群边缘——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豪绅正阴沉着脸,匆匆挤开人群,向不远处挂着“威宁县丞”牌子的侧院快步走去。
领头的,正是威宁地面上真正的“阎罗王”,曹新曹县丞!
议论最汹的还是那第三条。
“官开粮行?平价收粮?”
城南米市铺面的老伙计叼着旱烟杆,咂摸着嘴,“听着是为咱好……可这‘平价’是谁说了算?是苏大人心里那杆秤,还是咱们老农晒掉一层皮才算的‘平价’?还由衙门定死价格……啧,这粮行要是真开起来,曹县丞家那几家大粮铺,还有咱这些小买卖人,这碗饭还怎么端?”
“是啊,往年常平仓也收粮,不过是意思意思装点门面,曹家该囤照囤。这要是硬性‘满仓’,还官家定价收……曹县丞的利不是要飞走一大块?”
另一个粮贩子忧心忡忡,下意识瞄了瞄县丞值房的方向。
“也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