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普森走进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替我叫一辆街车!去。”我呼喝着。
勖存姿说:“辛普森太太,你先退出去。”
“是,先生。”辛普森太太马上退出去。
“站住。”我喝道。
勖存姿马上说:“我付她薪水,是我叫她走的。”
“好得很,你狠,我步行走,再见。”我冲出一步。
他拉住我。
“拿开你那只肮脏的手。”我厌憎地说。
“下一句你要责骂我是只猪了。”他还是很温和,“坐下来。”
“我为什么要坐下来?”我反问。
“因为你现在‘恼羞成怒’,下不了台。在气头上说的话,做的事,永远不可以作准。”
我瞪着他。
“你会后悔的,所以,坐下来。”
我坐在床沿,白色的床罩上染着紫羌色的血。
“你还年轻,沉不住气。”他说,“救伤盒子在哪里?”他走进浴室,取出纱布药棉。“把你的手给我。”
我把手递出去。
“割得很深。”他毫不动容地说,“最好fèng一二针,可是我们有白药。中国人走到哪里还是中国人,带着土方药粉。”
我什么也不说。
我永远在明,他永远在暗,我跟他一天,一天在他掌握之中。与丹尼斯偷情唯一的乐趣就只因为勖存姿不知道。现在他已经知道,一切变得无谓之至。我下不了台,故此索性发场脾气,现在上了更高的台,更下不来。
“是的。”他说,“我什么都知道。那是个富有魅力的年轻男孩,配你是毫不羞愧的,而且他很喜欢你。以前你有很多这种男朋友,以后你也会有很多这种男朋友。我并不妒忌。我也懂得年轻男人的双臂坚强有力,是我知道,但我不生气。你不过是小女孩子。”
他包扎好我的手。
“我倒并不是那么颠倒于你的肉体——别误会我,你有极好的身材与皮肤,但女人们的身体容易得到,我希望将来你或许可以爱我一点点,不要恨我。”
我茫然说:“我并不恨你。”
“当然你恨我。你恨我,你也恨自己。一切为了钱,你觉得肮脏,你替自己不值,你常拿聪慧出来比较,你恨命运,你恨得太多,因为你美丽聪明向上,但是你没有机会,你出卖青春换取我给你的机会,但你的智慧不能容忍我给你的耻辱。于是你恨这个世界。”
勖存姿叹口气。
我别转面孔。
“我会离开英国一个时期。”他说。
我冷笑。“离开英国?你即使到西伯利亚,也还清楚我的一举一动。”在他的遗嘱上出现?我不干了,我没这份天才!
他转身对我说:“让我提醒你一件事,我有这个权利,我们签好合同,你是我的人。我的容忍度不是不大,但你要明白,你已经得到你所需要的一切,你也应该付出点代价吧?谁叫你的父亲不叫勖存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