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若担心,我们可以使些手段,让他江闻夕再也回不到京城。”穆睿笑着说道,“如此的话,温姑娘就不会嫁给他,王爷您也可以放心了。”“穆睿,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混话。”白景辰放下手,神色肃穆地冷了脸,“迫害功臣,这是何等泯灭人性的举动?这样的话,下次不必提了,本王不会去做的。”穆睿眼看恒亲王脸色不对,连忙收起这份心思,匆匆认错一番,不敢吭声了。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来晚了!大家晚上好~~闻夕◎他仰仗的父亲,想要他有去无回◎近日病愈,温宛意终于不用喝那些苦汤药了,她今夜睡得早,梦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江闻夕。在梦里,那人是她的夫君,总爱在府中穿着一身窄袖锦服,勾勒出腰细腿长的身段,闲来无事时,喜欢拿玉雕几件小物给她,或是在晾晒头发时,趁着发尾青丝未干时使坏似的枕在她膝间,借着晨熙拿一块温润的玉,让她帮着瞧瞧成色和雕工,她会拿着那块玉放在他眉目间,去抚摸他单薄漂亮的眼皮。江闻夕确实不像是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因为他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反而更像个文人墨客。前半段梦里,那人轮廓轻逸,白得像是会发光,如同山水画卷中的一抹留白,又如同那上釉后的瓷胎,美好的让人沉沦……可是紧接着,不知从哪天开始,江闻夕就变了,他开始患得患失,一遍遍地想要和她确认“喜欢”二字,迫切想要得到全部的爱意,甚至不允许她去见自己父母和表哥,一次次地逼她开口说爱他。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夫人,嫁给我,是不是很不甘心。”江闻夕悲伤地看着她眼睛,失意道,“我还知道,你是因为和他赌气,才嫁给我的,对吗?”“没有不甘心,你莫要多想了。”温宛意说。可是她没有否认他的后半句话。“我既嫁与你,便会一心待你。”温宛意不知道如何去和江闻夕证明爱是什么东西。他们成婚后,他在自己这里始终是抬不起头的,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永远无法抹去,他娶了她,却不能心平气和地和她过寻常日子,每逢小事,他便会不安,“不配”二字也常常挂在嘴边。江闻夕总是仰视她的家世,艳羡她有过父母家庭完整的爱意,而他却没办法得到这个简单的东西,所以草木皆兵。他不让她去见恒亲王,哪怕对方是她的表哥。“血脉亲缘,岂是说断就能断的。”温宛意怜悯地看向他,“闻夕,你的爱又不是拿不出手,何必患得患失。”江闻夕:“我要你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全部的、唯一的爱意都该留在这座府邸,而不是心系外面的人,父母兄弟皆不能。”温宛意摇摇头:“不可能的,我不想骗你。”“不行,不行。”江闻夕阴鹜上前,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肩头。“别过来!”温宛意惊惶出声,从梦中生生吓醒了。虽然梦里的江闻夕偏执得过分,像是病了一样,哪怕他们是夫妻,但也缓解不了他的心病,二人常会争吵不休,本该和睦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还挺真实的。要是她真的嫁给了江闻夕,对方很可能会做出同样的举动,他那样缺爱的人,那样渴望被爱的人,那样固执自卑的人,必然不会允许她分出半点儿的爱给别人。除非她放弃全世界来爱他,否则他的心病总难治愈。可她若选择了他,就如同推开了有养育之恩的父母,有关怀之恩的表哥。她不会因为可怜自家夫君就去伤害别的亲人,要想治好一个人的心病太难了,或许要花费十数年的时间,她不是什么大仁大义的人,没那个功夫和耐心。所以这是无解的题。天还未亮,温宛意彻底睡不着了。她起身下榻,想去书房画幅墨竹图,谁知一推开门,竟见外面又下了一场大雪。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懊悔自己那日的动摇——只因为江闻夕给了她一个和如琴瑟的承诺,他的话确实带给了她期待,可如今回过头来细想想,她片刻的动容显得多么糊涂。她没办法说服自己给他全心全意的爱,既然不那么爱,又为何要动摇呢?温宛意阖上门,转身回去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落在雪里,又被凌冽的风卷走。“唉声叹气的做什么。”梁域境内,江闻夕早早地起来过目那些送来的辎重,早起本就让人心烦,也不知道哪个臊眉耷眼的兵士打了个呵欠,让他也染了困意。“大人,我怎么没听到有人叹息呢?”疤二也一早爬起来跟着江闻夕,见对方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明显与发困的其他人不同,所以忍不住问道,“快要归京了,大人像是得了喜事一样高兴。”“战事告捷,乃一喜,娶妻成婚,亦是一喜。”江闻夕笑着给他拍了拍肩头的雪,“回京后,便可以揭晓答案了,半惊半喜的,叫人怎么能睡得着?”疤二自然知道他说的人是谁,所以才诧异:“温姑娘真的答应了吗?”“我觉得她是真的去考虑了。”江闻夕心思细,怎么能看不出她是敷衍还是动容,只要有片刻动摇,就有机可乘。当然,他也不是完全坐以待毙的,看着漫天雪落,他得意道,“要是有人阻拦也无妨,她本就是陛下指给我的妻,此战告捷,我自然会和陛下要人的。”她是世上最懂他的女子,那样的脾性,那样美好的人,他要先抢回自己府中才好,爱意可以日后慢慢养,错过了她,他会睡不好觉的。“大人一定会心想事成的。”疤二讨好道。“那是自然,我这辈子遇到的好事不多,运气都拿来遇她了,她必须是我的妻。”江闻夕抱着胳膊,浅笑道,“你不懂,和她成婚一定很有趣味。”疤二还距离弱冠还有好些年,当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情爱,他只会一昧地顺着江闻夕说话:“疤二出生卑贱,全凭大人提点才能有口吃的,而今大人还愿带我来战场见世面,在刀剑斧钺前留心相护,更是我疤二的贵人,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疤二希望您回京后可以如愿娶得佳人,婚事顺遂美满。”洋洋洒洒的大雪天,江闻夕满肚子的风花雪月,可惜身旁这位目不识丁,和他也说不了什么,当然,他也不想听这些话,毕竟这些感激话语他已听了千百遍,再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和你说了。”江闻夕头也不回,直接去查看那些辎重了。等等。“只有这么点儿吗?”江闻夕神色一凛,过问辎重数量的同时走近了去细瞧,“数目少了很多也就罢了,而今雪天战备吃紧,这避寒的衣物怎么也这么不像话。”他脸色不好看,比这落下的大雪都冷,运送辎重的兵士当然没办法回答他缘由,只能战战兢兢地在旁边听着。紧接着,他们就看到这位年轻的副将军抬剑轻轻一挥,弄破了一件御寒的衣裳——衣裳中填充的败絮便掉了出来。长久的沉默。江闻夕无声地盯着那衣裳看了许久,又去翻了翻其他的辎重物资,最后回到原地,俯下身亲手把那败絮塞了回去。如今梁域弃城退败几十里,他们看似赢得得意,可也难免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之前每次作战,他都怪自己的父亲不肯乘胜追击,每次他与父亲意见相左,他一向仰视的父亲都会拍拍他肩膀,告诉他“归师勿遏,穷寇勿迫”这种空话。他经常不满意父亲的决策,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利诱在前,很难克制住本性。这次他被陛下封为副将,终于可以驳斥他父亲的威权,所以他才能率兵一次次地深入敌军腹地,取得而今的捷报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