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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页(第1页)

白景辰这才罢休,低首问她:“还敢不敢欺负人。”“表哥牙尖嘴利,咬人真疼。”温宛意恶人先告状,捂着脖子继续嘴硬,“这里必然留痕了,到底是谁在欺负谁。”“确实留痕了,让府医来瞧瞧吧。”白景辰指腹轻轻碰了碰那里,但不后悔。“不必了,多丢脸啊。”温宛意心酸道,“这下还怎么出门?”“穿件厚氅衣,应当可以遮住,当然,如果表妹觉得无言以对,可以不去江家见江闻夕。”白景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所以表妹还要去吗?”“去,为什么不去。”温宛意偏偏要去,不只自己一个人丢脸,她还要拖着表哥一起丢。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很记仇地朝表哥的脖颈报复了回去,是她太急于报仇了,为了能够得手情急之下没有注意表哥表情的异样。她二话不说先下口去咬人了,等愤愤地收好牙齿,才慢半拍地察觉表哥根本没有反抗。对方甚至优哉游哉地张开手臂,由着她来咬,不,是欢迎她来咬。温宛意:“……”怎么又感觉上当了。白景辰很有闲情逸致抬手摸摸她头发,大大方方地微抬下颌让她瞧仔细了:“表妹咬得这般疼,想必痕迹也很明显吧。”“是很明显。”温宛意心虚地瞧了一眼,随即理直气壮地瞪他,“不对,是表哥先咬的人!我要让你和我一样。”白景辰乐在其中:“很好,表哥要的便是这个结果。”“表哥,你……”温宛意试探道,“气得神志不清了吗?”白景辰旁若无人地打开门,抬步往外走:“走吧,表妹不是急着去见江闻夕吗。”温宛意惊诧地看着他,试图挽留对方的脚步:“表哥你真不怕丢了颜面?”“有表妹陪着一起丢脸,不孤单。”白景辰丝毫不怕,甚至厚颜无耻道,“若旁人问了,我便实话实说。”温宛意:“……”真的上当了。白景辰玩笑之后,还是为她披了件厚厚的狐氅,亲自整理好了,刚好能挡住那抹痕迹:“好了,表哥错了,就罚表哥一个人丢脸好了,表妹脖颈间的红痕可不能让别的人瞧见了。”“这还差不多。”温宛意安心了些,低下精致漂亮的下巴,把那不能见人的秘密藏了藏。·青阳将军府,如今的江府,江闻夕被疤二带去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被自己嫌弃的便宜弟弟正很不高兴地站在疤二的房中,手中死死抓着一半面具,倔强得很。“江文朝,你这是做什么。如今你也是长本事了啊,怎么还敢闯入别人房间抢东西呢。”江闻夕淡淡开口,没有掩饰语气里的疏离,“从他房间里出去。”“哥哥,为什么你总把他带在身边,带他出去玩,带他上战场,回来时还给他带了东西。”江文朝不甘心地看着自己兄长,“明明我才是你弟弟。”“无理取闹有意思吗,我是去打仗,战场是九死一生的地方,是你这个病秧子能去的吗?”江闻夕冷脸呵斥着,上前夺过他手中的半只面具,像是丢破烂一样从门外丢了出去,“为了这么个东西来抢,丢不丢人?”“哥,求你了,不要丢——”江文朝拼命阻拦,可手中的面具还是脱了手,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里,那半只面具丢随意丢到了门外,他的泪水马上夺眶而出,随之跑到门外,拿着碎掉的面具和天塌了似的。“破烂而已……”江闻夕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突然莫名觉得这话很耳熟,好像很多年前,他拿着草编的蚂蚱去找身为将领的父亲,父亲面色冷酷地把那东西丢进火堆,当着他的面说那是破烂而已。多年前沙场上抛掷出去的长矛穿过重重岁月,在今时今日穿进他胸膛,扎死的确是当初年幼的自己。江闻夕胸口突然剧烈起伏着,发着抖,扶住了门框的同时,心中不住抽痛。那个人死后,他不知不觉也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最不能理解的父亲,让他生恨的父亲,他埋怨他,憎恶他,哪怕对方死了,他想自己也没有多么难过,可是今天这一幕后,他好似突然从梦中醒了一样,怅然,悲恸。后知后觉……他的父亲,死了。他想,那个人怎么那么草率地死了呢,他好像很多问题还没有问出口。“这古银面具做的是恶鬼相,不适合送你,你要是实在喜欢,哥明日重新给你买个漂亮的。”江闻夕一步步走到江文朝身边,俯下身,抓着他胳膊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是江府的小公子,抢一个下人的东西有失身份。”短短几句话功夫,一旁看戏的疤二由沾沾自喜转变为了震惊的模样,他哑然良久,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一向仰慕的人:“大人……”江闻夕冷漠地转身,垂着眼,瞳眸半遮,显得十分不近人情:“江文朝是本将的弟弟,他要的东西,你怎么有胆子不给的。”疤二慌忙跪在地上认错,心中突然难过万分。他突然意识到大人就算再看重他,他在大人心中也只是一个上不来台面的奴婢,而江文朝就算再被大人厌恶,也始终高他好几重,对方是主,他是奴。头伏低在地时,他看清了自己,始终卑贱。拜访◎将军好雅趣◎听闻恒亲王亲自登门祝贺,江闻夕不得不暂且放过要清算的账,提前在府门前等候。门开的瞬间,他刚巧看到恒亲王接马车里的温宛意下了马车,几月未见她,却好似隔了三秋,曾经在战场上的思念愈演愈烈,他在打仗前将所有愿景都落在了她身上,如今她来了,他才敢低头看一眼自己空落落的心。他今日的外裳为天缥色,而她今日也披了件天缥色的氅衣,被人扶下来时,有种柔桡轻曼的贵女仪态,还未走近,他就注意到了她眉心繁复生艳的花子,搭配上面颊薄薄的檀晕妆,纯而不艳、素而不乱,不知不觉间便能撩人心怀。江闻夕格外讲究“缘分”二字,譬如曾经那个雨夜,她的衣裳与自己甚是相配,而今又是,这次岂止相配,当她走向自己时,好似与自己才是一双璧人。他瞧着入了神,站在原地,迟迟没有移开视线。同样迎面走来的恒亲王:“……”同为男子,白景辰哪里看不出江闻夕眼中的痴缠,他当即窝火万分,上前一步挡住了对方看向表妹的视线。江闻夕被迫收回目光,不得不先与恒亲王寒暄几句。温宛意站在一步远的地方,悄然望着许久未见的江闻夕,都怪曾经那个莫名其妙的夫妻梦,她现在看向他时,满脑子都是“腰细腿长”四个字,甚至还有些熟稔亲切?温宛意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低头佯装整理衣袖,突然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自己这氅衣的颜色怎么和江闻夕一模一样?同样清雅渐染的色彩,穿在男子或女子身上则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自己穿时只觉得和其他颜色的氅衣没什么区别,同样的素色,同样的清浅,可如今瞧着江闻夕也穿了,才瞧出这颜色有种别样的好看,宛若青空之下蜻蜓跃,清风拂过矢竹摇,只一眼便叫人心旷神怡。温宛意笑着赞叹:“这‘青阳’二字果真精妙,将军率军西行,战事冬日尽,凯旋时节正逢春,有‘青阳初应律,苍玉正临轩’之意,平定梁域后,我朝嘉气繁盛,陛下赐名这‘青阳’二字可见将军之厚遇。”白景辰刚寒暄完,一回眸,就瞧着表妹的目光也落到了江闻夕身上,这二人穿的衣裳颜色一模一样,他心中酸涩,但偏偏还怪不得别人——因为这件大氅是他为表妹挑的,要让江闻夕不继续多想,只能他率先点破。他浅笑道:“今日本王与宛意有意登门拜访,想到周世宗皇帝御批的天缥色有‘雨过天青云破处’之意,可贺将军加冠晋禄之喜,本王便特意为宛意选了这氅衣的颜色,未曾想竟与将军心有灵犀,选了同样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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