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凄然相问:“公子,那个孩子该怎么办?”
李观镜沉吟片刻,问道:“你叫什么?”
“沉霜。”
“沉霜……”李观镜缓了语气,温声道,“你去寻个乳母,帮我看顾两天,我会尽快派人来接她。”
沉霜郑重行礼:“多谢公子!”
李观镜看着她,一时心有所感,不禁问道:“你与云落感情很好?”
沉霜点了点头:“能说上几句话。”
“那你甘心将云萱交给我么?”
“奴愿意。”沉霜果断道,“萱儿跟着公子,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好过有个身在贱籍的养母。”
李观镜语塞,想要说些宽慰的话,但又明白自己无力改变现状,沉默了许久,才干巴巴地说道:“云萱就先托付给你了。”
沉霜感激涕零地答应。
李观镜下楼后沿着小径往外走,前院的丝竹声越来越近,到了跟前,他不禁回头看向凄风苦雨的后院,再转回身时,眼前是迷人眼的繁华营生,李观镜踏步其中,不由心生深深的割裂感——他心中悲戚,可擦肩而过的人尽皆喜气洋洋,此情此景,正如后世一位伟大的作家所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个世界便是如此。
“阿——镜——”
一声呼唤穿破乐声而来,李观镜抬起头,见秦子裕趴在三楼的栏杆上,正兴冲冲地向自己挥手,登时皱起了眉头。
秦子裕挥了半天不见回应,顿了一瞬,忽然将头缩了回去,片刻之后,“咚咚咚”脚步声传来,秦子裕一路小跑下了楼,来到李观镜面前,笑道:“巧了巧了,你怎么也一大早就来了?是不是过两天上值,这会儿抓紧时机出来玩呀?”
李观镜看秦子裕这般兴高采烈的模样,一时愕然,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秦子裕揽过他的肩膀,道:“昨天收到你的书签啦,难为你想到我,其实我一直想去幽兰阁观摩琴谱,但大哥非说我不务正业,还说有这时间不如多看点书,轮到你送来,他却要夸你有心。哼!我恐怕是捡来的罢——不过我很喜欢这支书签,’探骊得珠‘,希望能借你吉言,到时候真能写出题旨精髓来才好!”
“你……”李观镜听完秦子裕连珠炮似的倾诉,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没有理会秦子裕的话,而是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秦子裕逞强道:“书看多了,适时松快松快,这有什么?”
“我是说,你为何没有进宫?不进宫便也罢了,你还敢来这种地方?不怕被人参么?”
“何、何意?”秦子裕这才发觉事情可能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忙道,“大哥确实去了宫里,我才好偷跑出来——怎么了?宫里发生什么了?”
“秦王遇刺了,你是他表弟,这时候不去祈福,竟然还寻欢作乐?”李观镜低声说罢,一把拉着秦子裕往外走,等两人到了门口,李观镜发现秦子裕脸色吓得发白,他没好气道,“现在知道怕了?赶紧回去罢!”
“诶!这就走!”秦子裕迈出一步,在原地打了个转,抓住李观镜,问道,“阿镜,我看齐王前几天回来了,那小昕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李观镜一怔,含糊道:“应当是与大军一起回来,快了。”
“也是,像齐王这样走,一般人肯定受不了。”秦子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而还想说什么,只是一抬头看见李观镜身后的来人,便将话咽了回去。
李观镜回头看去,发现是陈珂来了,他便叮嘱秦子裕:“你大哥不与你说,可能是怕扰你看书,现在你知道了,可莫要让别人发现是我说的。”
“那必然不能说,不然我大哥还要问我怎么遇见你了。”秦子裕摆了摆手,翻身上马,带着随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