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言皱紧了眉头。
她走到楚唐身边,手指嘀嗒敲着窗框,轻声问他:“找到办法了么?”
“没有。他们服满刑期了,在里面表现良好。恐吓信没有留名,定不下实罪。”
“有问过律师么?”
“没法。”
没法没法,多绝望的词。
恐吓信是昨晚沈清言走后,被人从门缝里推进来的,上赶着杜冰的生日。她一夜没合眼,烟灰缸里的烟蒂都清了几次。
杜冰抽完了最后一支烟,不悦地压下眉毛,驼着背走到厨房去找酒。
楚唐的脸冷得跟北极的冰天雪地似的,走到她边上,二话不说把她扛了起来,丢进卧室的床上。
他始终不说话,任由杜冰打骂。
沈清言看着他们两个,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欠谁的,这辈子要这样被折磨。
十年前的事,楚唐一直内疚,或者说是痛恨自己。他应该做到寸步不离的,十年前就是。
不说杜冰如何性情大变,楚唐变得不比她少。他喜欢打篮球,出了事之后推了所有社团,从早上陪杜冰上课到晚上陪她回寝室,看到她舍友来接她了才肯走。有时候杜冰烦他了,他也不吭声,铁打不动。他从前喜欢和要好的哥们谈天谈地,再后来话变少了很多,几乎不开口。沈清言有时候怀疑他究竟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折磨杜冰,他就像个不打不闹的机器人。
沈清言在原地站了许久,没和他们打招呼就带着沈卓离开了,留下沉重的关门声。
他们两这样耗了十年,好像把上辈子的债都留到这辈子折磨对方了。他们虽然像个连体婴儿一样在一起了十年,可这十年,谁敢奢望他们之间有什么甜言蜜语,一句朋友般的认可都不复存在。
街景倒退得飞快,沈卓在后座安静入睡。
沈清言停在红绿灯口,想起昨晚杜冰的话。她把别人的感情看得这么透彻,到自己头上却是一团糟。十年了,她还是像个刺猬,披着带刺的盔甲站在城门死守严防,连楚唐都攻不破。她谁都不信。
调成了震动模式的手机在副驾驶位上震了震,屏幕在昏暗中亮了起来。
是不认得的号码,却不知怎么地有种安全感。
“喂。”
她听到了清朗的声音,他在笑,询问她有无吃好睡好穿好。
“关你什么事。”
她是这样回答的。
他不在意,随手翻了几页书纸。
“我今天看了拔丝山药和夫妻肺片的做法。”他就这样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眼见红灯已经在倒计时,就要变绿了,她给手机插上耳机,戴了一只到耳上。不知怎的,好像他的声音又近了许多,沉了许多。
“难做么?”
“不难。”
“周闻,十年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
很久的沉默后。
“太久了。”
夜色已深,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经意地都压低了,听起来有点沙哑。
她难得对着他笑了笑,虽然隔着冰冷的手机谁也看不见谁。
“不是都说人生苦短么,怎么会太长呢。”
双向道上来往的车辆不断,车前的照明灯都打得很亮,透着玻璃一晃一晃的。
“周闻?”
他没了声,如果不是“通话中”的时间还在跳动,她还以为他挂断了。
“太长和太短,是无你和有你的区别。”
树叶梭梭,再过不久怕是要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