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没了头颅,轰然倒地的家臣,心中像是烧着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沸腾,烫的他浑身战粟。
但脑中却更为清醒,思维更为迅捷。
这不是高肇的手段。
都说子肖娘舅,这句话放在元恪与高肇身上犹为印证。比起元恪,高肇性情更为阴柔、慎密。
若是高肇真要置他于死地,更不惜在自家门前发难,何需用到车弩这般麻烦?
只需提前于道中挖几座坑,再埋以火油。而后将他连人带车陷于其中,只靠烧也烧死了。
这车弩,这钩网,并那堵于御道两头的甲骑,以及已然空无一物的残车,无一不表明刺客本无多少火油,行刺所用的还是常规的手段。
李承志猝然回头,果见道边已不再抛投油罐,而是钩网在前,刀兵与枪兵在后,像两堵墙一般压了过来。
两头的骑兵也已然开始催马,意欲提速冲杀。
不是高肇?
但如果不是他,又有何人能在高肇的眼皮子底下布这么大的杀局?
也更说不定这老贼已有察觉,但却装着糊涂,乐的有人帮他剔除自己这个心腹大患。
是与不是,都只能赌一把了……
李承志几乎用起了全身的力气,仰天狂吼:“高允,你要看到何时?”
“是国公?”
“真是李国公?”
高府的牌楼上顿时一阵惊呼。高平公主的脸色雪白如纸。
“高允,翠娥方才便称,那些银甲护卫似是李氏仆臣,是否是有人行刺李国公。你却说李国公阖府闭门,数月未曾入城,定是她眼花了。但此时便是孤也听的清清楚楚,你是不是又要称孤已耳背?”
高允深深往下一拱:“仆不敢!”
话音未觉,便觉人影扑来,甫一抬头,高平公主的脸几乎贴到了高府大管事的鼻尖。
高允心中一慌,刚要后退。袖下一紧,竟是主母抓住了他的胳膊。
高平公主身驱微颤,声音低不可闻:“今日……是否为驸马所为?”
这话怎能乱说?
高允“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公主慎言,家主怎会如此昏昧,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那你还在等什么?”
高平公主声音尖的几乎要高允的耳膜刺穿。
高允无奈,起身朝着高平一揖:“公主莫慌,仆这便去救李国公!”
下着牌楼,高允往街中扫了一眼,看到猛如恶虎,又状若疯魔,奋力砍杀的李承志,止不住的心生佩服。
果然如驸马所料,李国公必能识破今日之局绝非高府所为。
就是这喝破的稍嫌早了些。要是再等等,等李国公受些伤该有多好。
同样是雪中送炭,同样是救水火于危难之中,但早一刻与晚一刻,落下的恩情天差地别。
就如芒刺在背,高允只觉后脑隐隐生凉,心知主母定是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高允不敢怠慢,连声下令。
就如从凭地里冒出来的一般,廊亭后,竹林中,耳房内等突然跃出了无数甲卫,且刀弓俱备,如狼似虎般的冲出了高府。
若说不是早有准备,傻子也不会信。
李承志心头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