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铁锅发出欢快的叫声。
许知梨定了定神,将烧好的热水倒入浴桶,又兑入清凉的井水,用手背仔细试了试温度。
氤氲的水汽很快弥漫开来,模糊了简陋的窗棂。
她褪下那身沾染了死亡气息的厚重外衣和里衫,带着一身疲惫与尚未散尽的紧绷,缓缓踏入温热的水中。
当温热的清水温柔地包裹住她酸痛的四肢百骸时,许知梨满足地喟叹一声,仿佛每一寸筋骨都在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暖意和安宁。
紧绷的神经如同被温水浸泡的干枯枝条,渐渐舒展、放松。
她将整个身子沉下去,只露出肩膀和头颈,闭上眼睛,让水流带走肌肤上残留的腥气和山林间的寒气。
然而,谢云策苍白着脸、肩头染血的模样,却固执地在眼前晃动。
他紧抿着唇强忍疼痛的样子,挥刀时那决绝的背影……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那郎中靠不靠谱?有没有处理好?”
她无意识地搅动着水面,喃喃低语,眉宇间笼上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这担忧如同水汽,弥漫在小小的浴室内,挥之不去。
直到水温渐凉,她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抽身。
起身,擦干,换上干净柔软的棉布衣裤。
湿漉漉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带着沐浴后的清新水汽。
转身走进厨房,炉膛里的火重新被拨旺,温暖的光亮填满了小小的空间。
她熟练地系上围裙,拿起菜刀,开始笃笃笃地切肉。
刀刃与砧板碰撞出富有韵律的声响,是独属于家的安稳节奏。
一边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将鲜肉剁成细茸,一边脑海里又不自觉地回放着白日的惊险片段。
以后真得更谨慎些了,不能再让安安那样担惊受怕。
她暗暗告诫自己,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细致。
没过多久,浓郁的肉香便随着蒸腾的热气在厨房里弥漫开来,霸道地盖过了之前残留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许知安像只嗅到鱼腥味的小猫,早早地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双手托着腮帮子,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翻滚的肉丸,小鼻子一耸一耸,忍不住咽着口水,隔一会儿就问。
“姐姐姐姐,肉丸子跳舞跳累了吗?可以出锅了吗?安安的肚子在唱歌啦!”
许知梨被弟弟那馋猫样逗乐了,用沾着面粉的手背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小馋猫,再唱一会儿,让丸子再泡个热乎澡,马上就好咯!”
终于,热气腾腾、圆润饱满的肉丸子被盛进了粗瓷大碗里,浓郁的汤汁还在微微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