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里那个一直皱眉看着的负责人,此刻才如梦初醒,赶紧擦了把冷汗,站出来打圆场,声音都带着点虚。
“好了好了,都散了,像什么话,知青同志置办用的家当,天经地义!那大铁锅是刚需,刚需懂不懂?别围着看了,散了散了。”
许知梨这才像收起利爪的猫,脸上瞬间切换回一种近乎乖巧的平静,冲负责人微微颔首,利落地数出钱和工业券。
就在这时,两个闻声赶来的白琳琳与陆延臣牵着安安的手,费力地挤了进来,看到许知梨安然无恙,又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都愣了一下。
许知梨看也没看他们,只简短命令道:“陆知青,白知青,搬东西。”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冷语调。
她自己率先扛起最沉的那个装着暖水瓶和面盆的网兜,挺直了那纤细却仿佛蕴藏着无尽力量的脊背,目不斜视,在人群自发分开的、噤若寒蝉的通道中,如同一位刚刚打完一场漂亮胜仗的女将军,昂着头,一步步,稳稳地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她汗湿的额发和紧绷的下颌线上,勾勒出一种近乎惊艳容颜的轮廓。
供销社里,死寂持续了好几秒,才爆发出一片压低的、心有余悸的议论声。
“我的娘咧……这姑娘……看着跟朵花儿似的,咋这么……这么……”
“惹不起!绝对惹不起!那眼神……要吃人啊!”
“听见没?‘说到做到’!以后绕着点吧……这疯批娃子。”
“快别说了,要是这同志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经此一役,那些原本觉得城里来的小姑娘脸皮薄、好拿捏、可以随意揉搓占点口头便宜的人,此刻心底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这姑娘,是朵长在刀刃上的花,美得扎眼,碰一下,是真要见血的!
牛车旁,尘土在午后的阳光下懒洋洋地浮动。
几个早回来的大娘大婶正唠着家常,目光时不时瞟向供销社的方向。
终于,许知梨纤细却异常挺拔的身影出现了,一手紧紧牵着怯生生的弟弟安安,另一只手拎着的物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是想象中厚重笨拙的大铁锅,而是一个锃亮小巧、带着长柄的……现代小铁锅。
这东西在北大荒不常见,但搁在这土灶柴火为主的农村,简直像个精致的玩具,突兀得扎眼。
“呀!许知青!”一个心直口快的大婶嗓门洪亮,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那小锅,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嘲。
“这…这就是你买的‘锅’?这也忒小了吧!塞青菜不够都嫌憋屈,够干啥的呀?怕是不能煎饼都嫌窄!”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口“格格不入”的小锅上,窃窃私语声响起,带着好奇、不解和隐约的看笑话意味。
许知梨停下脚步,脸上绽开一个甜度满分的笑容,仿佛完全没听出话里的质疑。
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小锅,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大婶,够用的。”
她微微侧身,将一直沉默躲在身后的安安半揽到身前,手指安抚性地捏了捏弟弟冰凉的小手。
“就我和安安两个人开伙,这小锅,省柴火,热得快,刚刚好,不用总是麻烦知青们。”
她刻意顿了顿,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沉了一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再说了,我已经找过大队长申请建房了,大队长可伶我姐弟两,我弟弟安全得到保障。”
这话一出,现场安静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