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向阳大队,想打她主意的蠢货看来不少。
很好,正好拿这老虔婆杀鸡儆猴。
工地死寂几秒,随即爆发出哄笑:
“噗嗤!”
“哈哈哈——!”
“哎哟我的娘!王癞子他娘,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拍腿大笑。
“撒泡尿照照?我看她是把尿喝进脑子里了!”另一汉子鄙夷道,“就王癞子那德性,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十里八乡谁不知道?癞蛤蟆想吃带刺儿的天鹅!”
“就是!”
旁边人接口,敬畏地瞟了眼正漫不经心拔起刀、用草根擦拭油脂的许知梨,“许知青那是什么人物?能徒手放倒野猪的煞星!带着弟弟怎么了?有这‘姐姐’,比有十个爹都硬气!王家想捡便宜?不怕噎死扎死!”
“唉,话是这么说,”
一个年长些的婶子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音,“可王家那一家子,是出了名的滚刀肉、癞皮狗!王癞子他爹当年为半垄地,能躺人家门口嚎三天。王癞子更是青出于蓝,偷看女知青洗澡被逮住,还能倒打一耙说人家勾引他!许知青再厉害,架不住他们豁出脸皮死缠烂打、造谣生事来恶心人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她还带着孩子……”
这话像冷水浇熄了哄笑,众人脸上换上担忧。
“不能干看着!”
大笑的壮实汉子猛地一拍旁边堆着的木料,震得灰土飞扬,脸上横肉绷紧,“得跟大队长说,让谢队长用大喇叭吼他们,再敢靠近许知青家百米内,就扣光全家工分,年底分粮让他们喝西北风,看他们还敢蹦跶。”
“对!就这么办。”众人齐声响应。
集体的力量和工分的威慑,是对付无赖最有效的刀。
就在这议论纷纷、群情激愤的当口,一直安静站在人群外围阴影里的谢云策,缓缓抬起了头。
他原本低垂着,额前碎发遮住眉眼。
阳光从侧面打来,给他耳后几缕碎发镀上跳跃金芒。
然而当他抬头的瞬间——
仿佛有实质性的阴影笼罩下来。
那总是清澈明亮,带着少年光芒的眼睛,此刻沉得像暴风雨前墨黑的海水。
阳光落在他脸上,却驱不散那骤然凝结的寒意。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箭矢,死死钉在王癞子一家逃离的方向,仿佛要穿透空气,钉在那个猥琐身影的背心。
他周身阳光无害的气息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野兽锁定猎物前的,令人心悸的沉寂与紧绷。
下颌线咬得死紧,腮帮微鼓。
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血管贲起。
周围的喧嚣瞬间离他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王癞子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和他娘那番亵渎了他心中不可触碰之人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