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离得近,只能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来了。
她将布兜系紧,藏入宽大的旧棉袄下。
“笃、笃、笃。”
敲门声在寂静的寒夜里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牛棚内传来一阵窸窣和压抑的咳嗽声,随即是一个苍老、疲惫而充满警惕的声音:“谁?!”
“是我。”
许知梨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而坚定地传来,带着一种穿透黑暗的力量,“许知梨。”
“哐当——!”
牛棚内骤然响起一声刺耳的椅子翻倒声,仿佛这个名字是一道惊雷,劈开了里面死水般的沉寂。
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拉开一条缝。
昏黄的煤油灯光从门缝里泄出,首先映入许知梨眼帘的,是一张饱经风霜、刻满苦难痕迹的脸。
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但那眼神,那望向她时骤然亮起、混杂着难以置信、狂喜与深入骨髓痛楚的眼神。
许知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在下一秒被滚烫的岩浆融化。
“妈妈……”
一声带着无尽委屈、依赖和失而复得狂喜的呜咽,冲破了许知梨所有的坚强外壳。
那个在末世杀伐果断、在向阳大队令人胆寒的“煞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在寒风里的,只是一个终于找到巢穴、伤痕累累、瑟瑟发抖的幼兽。
许诺言浑身剧震,浑浊的泪水瞬间决堤,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开门,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梨梨!我的梨梨宝贝!!!”
许知梨像一颗投入母亲怀抱的炮弹,猛地扑了进去,紧紧抱住许诺言瘦削得硌人的身体。
她将脸深深埋进母亲带着牛棚草料和汗味、却无比熟悉温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阔别两世的气息。
“妈妈……妈妈……”
她泣不成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在那个鬼地方……我找不到你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她的泪水滚烫,浸湿了许诺言单薄的衣衫。
不再是那个清冷无情的疯批女孩,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在无尽黑暗和绝望中跋涉太久,终于抓住唯一光亮的可怜孩子。
许诺言用尽全身力气回抱着女儿,枯瘦的手掌一遍遍抚摸着许知梨的头发、脊背,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易碎的梦。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淌,声音哽咽:“宝贝……妈妈的宝贝……妈妈也想你啊……想得心都碎了……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让我们娘俩还能活着见到……”
母女俩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过了许久,激烈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但依偎的姿态没有丝毫改变。
许知梨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兽,紧紧贴着母亲,汲取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