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沟坡上,半人高的杂草丛生,根茎虬结,看着就费劲。
几个光膀子的汉子正活动手腕,看到许知梨来,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和等着看笑话的表情。
“嗬!新来的娇小姐,跟咱爷们儿刨草根呢?”
“啧,细皮嫩肉的,别一锄头下去把自己撅了!”
“听说她还带着小孩下乡,大概想多赚点公分养孩子吧?闹呢?”
哄笑声、口哨声飘过来。
许知梨像没听见。
她走到放锄头的地方,挑了一把看起来最沉、锄刃最亮的。
锄头在她手里显得又大又笨。
她掂了掂,走到一片草最密的地方,弯腰,握住锄把。
动作干脆利落。
锄头高高扬起,猛地落下。“噗!”一声闷响,深深楔进土里。
手腕一拧,再一撬,一大片盘根错节的草皮连着深根,整个被掀翻出来,土块和草根飞溅。
一下,两下……她面前的地面像被犁过一样,迅速翻开,露出深色的湿土。
那速度和力道,看得旁边几个汉子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许知梨没停。
她换了个姿势,双手握锄,腰身带动手臂,锄头划出短促有力的弧线,每一次落下都深深没入草根深处,再狠狠撬起一大块。
她不是一下一下地刨,而是像割麦子一样,有节奏地往前推进。
锄头在她手里轻得像根棍子,但落下去的力量却沉得吓人。
“嚓!嚓!嚓!”
锄头入土、撬起的声音又快又急,像在打拍子。
在所有人惊呆的目光里,许知梨动了。
她不是慢悠悠地干,而是迈开大步,在坡地上走得飞快。
沉重的锄头在她手里成了收割的镰刀,所过之处,茂密的杂草成片倒下,露出光秃秃的地皮。
脚步落下,带起尘土,每一步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头。
风吹乱她额前的头发,露出那双眼睛,还是冷冰冰的,一点波动都没有。好像她手里挥的不是几十斤重的铁锄头,而是在扫地。
她经过那几个看傻的汉子旁边,眼角都没扫一下。目标就是前面的荒草。
一片,两片,三片……
她像台装了发条的机器。挥锄,撬起,前进,再挥锄……动作连贯,没有停顿,也没有大喘气。汗水从她鬓角流下,但很快被风吹干。只有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那始终平稳的呼吸,证明她还在喘气。
整个西沟坡,死一样安静。
只剩下锄头入土的“噗嗤”声、撬起草根的“嚓啦”声,和她那又快又沉的脚步声。
所有想看笑话的人,嘴巴张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操……”一个汉子手里的烟掉在地上。
“这……这他妈还是人?”另一个使劲揉眼睛。
“娘咧……她刨这一片,顶我刨三片……”有人喃喃自语,声音发虚。
许知梨好像听不见,她眼里只有眼前的草。
一片接一片,速度一点没慢。
锄头落得最深,草根除得最干净,步子迈得最大最快。
不知道干了多久,当许知梨又一次挥下锄头,习惯性地往前迈步时,她发现——面前那片原本需要十几人干到下午的荒坡,竟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