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之前,我翻过身眼睛在一片黑暗里看着她:“早点睡吧,我很困了。”
高铁站像一座巨大的蜂巢,人流如工蚁般在钢架穹顶下穿梭不息。广播女声机械地播报车次信息,被行李箱滚轮声、孩童哭闹声和商务电话声撕成碎片。
我半个身子歪在张天笑身上打瞌睡。张天笑肩膀往上顶开我:“别睡了,到你检票。”
林星晨站在前面回头望向我:“你昨晚除了遥控器没电又干嘛了?”
“心悸、心绞痛、失眠多梦,你随便选一个吧。”林星晨对我这种一大早就胡说八道的精神十分不满,扔下我和张天笑提前探路去了。
等上高铁找到座位,我戴上耳塞再次陷入昏睡。昨晚林星晨走之后我没有立刻睡着,明明躺在床上但是大脑清醒,闭着眼睛到凌晨四点才晕过去。
半梦半醒中,有人推搡我的肩膀,我睁开眼睛看见张天笑:“要不要去餐车吃饭?”
“啊?”我拿出耳塞。
“吃不吃饭?!”
“不去不去,你让我睡觉行吗,”我的右手突然一摸空,“……林星晨去哪儿了?”
“刚刚出去接电话,可能是公司打来的。”
“你和林星晨……现在怎么样?”
我的困意醒了一大半,思绪恍惚。
“没啥进展。”
“你不是思想上脱胎换骨了吗?努力一把啊!”
我把头偏过去另外一边:“没到时候,再说吧。”
“你别再说啊,人家很快就要回b市,以后除了淮西市,你能联系上人家吗?”
没有回答,我重新闭上眼睛。
醒来时车厢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林星晨和张天笑各自拿着行李箱站在我面前。我吃力地转了一圈脖子,站起来跟着人流走出车厢。
张天笑问我们:“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回去,马上结项。晚上去你店里庆祝项目结束。”
张天笑先是点头,然后转头:“林星晨也一起来吗?”
“当然。”
“行,那就晚上见。你,”张天笑指了指我,“记得给我带酒。”说完扬长而去。
我叹口气,高铁出站的站台气味实在太难闻,烟味汗臭味混杂一起。我默默地靠近林星晨,希望能闻到一点她身上洗衣粉的香味。
“你不是不能喝酒吗?为什么家里还会有酒?”
“偶尔也要做人情用的。好的都留给张天笑了。”
挤出安检,我问林星晨:“你什么时候离开n市?”
“明天,”我抬起眉毛,“明天早上就要走了。”
7号检票口前,穿藏青色风衣的女人突然拽住行李箱拉杆,转身时包带勾住了男人的西装纽扣。两人低头解开的几秒钟里,她的发梢扫过他腕表。
在立柱旁。两个年轻人都戴着耳机,其中一个突然摘下半边,另一个却摇摇头。相触的拳头在广播响起时松开,各自拖着行李箱走向相反方向的闸机。
工作人员开始清场,遗落在地上的车票被风掀起一角。
我的心里被敲下一块,短短的一段路成千上万的思绪涌入心头。脚步逐渐放慢,跟林星晨拉开的距离慢慢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