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辞盈气得更厉害,一下直了身来,凄恻了怨他,“既然如此,您今日何必来看我,便让妾病死了,又与您有什么相干?!”
裴听寒该是知道她想见的人是萧应问,亦侧了脸去,冷声道,“是某不该来,令三娘空欢喜不说,更害得你病中恸哭,吾罪加一等。”
伤心气恼得紧了,那女郎扶了胸口,咻咻喘着气儿,“郡守欲与妾之罪才是更加一等,您可知萧应问口中所谓‘昭昭’出自何处?那时为着行事顺当,他曾将一闲用之铜符予我使用,上边刻一名儿正是‘李昭’二字!”
“……李昭?”裴听寒不可思议,难道真有那么巧?
正该如此,李辞盈冷了脸说道,“他予我‘李昭’铜符在郡守寄信予我之前,而后妾只以‘李昭’之名随在行列一路回到京城来的。郡守不是人脉通天么,尽管就请人去查罢,若查明白了仍觉不可置信,那么便是妾有未卜先知之异能,早早晓得了郡守替妾起了‘李昭昭’之名,并令萧世子取了那张符来使用,故意要让您冤魂难眠!”
若真是这样,岂非是他白白错怪了她来?裴听寒心里忐忑着,是了,昭字意佳,取来做名的不少,李姓之人更不止千百,或就有这样巧合也不一定。
当然,他正是不信李辞盈会将那个名字拿来与萧应问玩笑,是以那时听得了,便是抑制不住伤心失望。
然而此时伤心的另有其人,说了这一番狠话,李辞盈霎时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两只眸子止不住地滚泪,粉白一张脸儿盈满了湿痕,她挥手只让他快走,随后往枕上一卧,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裴听寒本就没说要怪她,否则怎会选了落英巷子来住,这会儿看得她哭作泪人,可真心如刀绞,他快步又回了榻边,左思右想,还是抚了她的肩,喊一句,“阿盈……”
李辞盈气极侧肩拂开他的手掌,恨声道,“裴郡守自重。”
这一声可算得袅婷一点娇无力,裴听寒忙搂了她到怀里来,迭声哄道,“阿盈,好阿盈,我怎会不信,是误会一场,我也知道错了,咱们先不哭了吧,待会儿眼睛肿了可要疼的,之后你怎么罚我都好……”
“我怎敢罚你?!”李辞盈怒瞪一眼,“放开我!”
这会儿再放手,那裴听寒也该归到傻子那一桌去吃饭,他闷闷笑了声,只摇头不说话。
怀中那人见挣扎了无用,可就十分不听话地拧身了去,呜咽哭得涕泪横流,泄愤般全抹在他襟上袖口。
湿答答的水渍洇透了薄衫,粘在身上可不算好受,李辞盈见得他皱眉忍受着,才是悄悄埋在臂间笑出声来。
唉,身也好,心也罢,通通湿得一塌糊涂,裴听寒哭笑不得,可又毫无办法,只得收紧手臂由她造作了去。
这么静抱了一会儿,李辞盈才稍稍消停了些,或也是腹中绞痛难忍,她咬住下唇,额上水珠也不知是泪珠还是冷汗。
到底是坐上了她的榻沿,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是失礼失仪,裴听寒叹了声,握了她的肩转向里头,小心将手搁在了她小肚微微凸起的轮廓上边,打了旋儿轻轻抚摸。
这份安抚倒很好缓和了腹中些许疼痛,当然,更让李辞盈松一口气的是裴听寒尘封于冷面下的温顺。还好是她足够机灵,想得到以那块铜符令牌来摘出自个,否则之后就算驯服了裴听寒,这事难免是戳在眼中的一根刺。
既难得和煦了,聊些家常事是最好,可惜有人没得到人家送的花馍,端得是气得鼻子咻咻出气,裴听寒道,“送陆暇却不肯送我,你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心虚之人才会一味讨好,要让他信她的情非得已,可不得理直气壮地气恼几天冷冷他的?
李辞盈拧他的胳膊,娇声嗔道,“怪谁?!”
气力不同一般,裴听寒疼得直抽气,认命地哄道,“怪我、怪我,活该饿死我。”可想着陆暇仍是弄丢了那只馍,他又摇摇头笑出声来,“可惜陆暇也没这个福分,仍是没吃着阿盈捏和的馍馍。”
李辞盈倒怪了,皱眉道,“就这么两步路,他也能把东西弄丢了?”
陆暇做事之不稳当他们也早惯了,白说两句,本不该想到深处去,只不过那日夜里回来屋里,她也的确受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阴风。
难道……会是他?
李辞盈失笑一声,疯了不成,萧应问才不会稀罕这区区一个花馍呢。
想起萧应问来,她难免又想起了傅弦,这几日与萧世子闹掰,梁术也不来为她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