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辞盈霎时是茫然住了,吐真药剂?
可她话中谎言连篇,并无一句是实话啊。
想是祆教没这样大的本事,做了伪药欺骗教众,就连裴听寒也信了?这样想有些牵强,可她一时找不着别的缘由了,从善如流“哦”了声,似气恼又似伤心,“好呀,原来您仍信不过我,要用这些歹毒东西对付人家。”
裴听寒早悔得肠子发青,他垂首吻了李辞盈好几下,迭声求她谅解,“某找人试过药,是没有副用才敢拿给你吃的——”
“没有副用?”李辞盈扭头懒理他,“方才险将人家吓晕过去。”
裴听寒内疚更深,可想如今药吃也吃下了,他得寸进尺捧了她的脸儿转回来,低声问道,“阿盈,你心中只有我,只想嫁给我,是不是?”
“您还有脸子问!”李辞盈把握不准那药究竟有何奇效,扭捏了一会儿,才似止不住话头说道,“南门初见之日,裴郎白马银鞍向霞而归,妾惊觉情思如麻,却卑微不敢僭越,后来晓得您并非恃势骄纵之辈,这才、这才敢存了些痴妄——”
话语之间,连那日他穿了哪件衣裳,披得哪件风氅都说的一清二楚,裴听寒信得不能再信,也是吃了药剂之故,否则她向来是最最要了脸面之人,哪里说得这些肉麻话来。
且何算得上是“痴妄”,她肯爱他,肯嫁他,才是他的痴妄。
裴听寒微微哽咽,道了声“好”,“两家之事某并不晓得,你若果真不愿嫁他,某必不会让他如愿。”
李辞盈可不觉得他如今能有本领扭转乾坤,随口话头敷衍一句,“世子那般骄纵,妾与他相处只觉得恶心、惶恐,若余生日日相对……人家都不敢想了。”她靠在他胸口嘟哝着,“再有权有势又如何,妾有裴郎,才不会想嫁给那种人——”
话没说完,外边忽一声瓦片碎裂的脆响,消瘦一道黑影踩翻了芙蓉盆景,飞快掠过窗牖,顷刻融入长安秋日森然的夜空。
第107章“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大都督府岂是谁人想来便来,想走想走的地儿?
沉夜幽窗掠窜可疑之黑影,没等李、裴两个做出反应,静守在暗处的武卫已闻风而动,听“噌”“噌”几声,众人依次擦亮手中火把,一霎将北院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此番无处遁形,那玄衣覆面的黑影顿立院中,环巡一圈明白武卫已将此间围作了铁桶,他只得横了唐刀在前,咬牙退了几步。
“何人胆敢擅闯大都督府!”
“即刻放下兵刃!”
一时之间千类万声,赋月阁的侍女、侍卫自四方涌往廊下,更有人发觉了赋月阁外昏死过去的片玉,“柳长史!”一名侍卫探过她颈脉,喊道,“娘子近侍已遭暗算!恐此獠妄图对娘子不利!!”
此言惊得人人悚然,采釉几个方从后罩房赶来,听得立即要推门去查看。
“且慢!”柳长史厉声阻了各*人动作,赋月阁中有人晕厥,十数侍女、守卫竟无一人察觉,可见歹人功力之深不可想象。
他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武卫们缓缓靠近蒙面人,自个则侧身询问左右,“郎君可在府中?”
大都督未曾成亲,府上亦没有姬妾、小儿,柳长史口中郎君,便指的是裴二郎了。
再说那裴二郎犯了错事之后,大失了大都督的重用,整日苦着脸色随在身侧,哪有家中小女这般肯听教诲又懂事。
这般来大都督见了裴二郎便觉烦闷,左思右想干脆剥去他一身绯衣,责令静休三月,好好思过。
沉船之事了结得轻巧,裴二郎哪里懂得悔改,挨了荣国夫人一顿好骂正烦着,连夜便宿在了外边。
武卫有些发窘,摇头答道,“郎君今夜歇在平康坊……”
大都督、卫参事、裴二郎皆不在府上,如此一来此间暂没有主事之人,柳长史略想想,点了三名亲信反身挡在门前,又嘱咐采釉等人,“立即往屋内查看,切记,无论遇见何事都不能惊扰娘子贵安。”
众侍女皆是府上家生的奴仆,这点见识还是有的,当即点头应诺了,转身靠近几步,廊下壁灯倏然轻晃,紧闭的门扉无声无息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