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的剑被他解开放在旁边,舀起池子里的温水,小心淋在头发上。
水里面还有玫红色的花瓣,有两片滴溜溜滑到肩膀上面,晏星河拈了起来,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苏刹,感觉那一瞬间的触感比花瓣还要凉滑。
他没忍住偷摸的多瞄了两眼,丢了花瓣掀起眼皮,恰好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
苏刹趴在手臂上,侧过头,露出一张被雾气染深的眉目,“本王的肩好看吗?”
晏星河移开视线,“我刚才是想捡花瓣。”
苏刹,“你捡那花瓣有我香吗?有我美吗?”
“……”晏星河跪坐半天,闷闷的憋出来一个字,“没。”
“呵,用你说。——手上别停。”
他的头发又长又密,散在乳白色水里成了一团虚影,捞起来一爪子,能铺满手掌心。
晏星河很少为别人做这种事,低着头动作有点笨拙,但又很仔细的把每个地方都洗到。
苏刹偏着头一直看他,忽然问,“叫你滚去找三清铃,人回来了,铃铛呢?”
晏星河的目光与他短暂交接一瞬,移开了,“铃铛没找到,但是找到了别的。”
说完,他擦干净手上的水,伸进胸口,突然又有点临阵怯场。
捏着那微不足道的手帕反复掂量了一会儿,和三清铃比起来,这东西份量好像太轻了,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嫌弃。
苏刹抚平了背后的长发,一回头那人还跪坐在旁边,按着一只手一动不动的,被谁一秒定格了似的,不耐烦的催促说,“磨磨蹭蹭的想干嘛?”
那张手帕在掌心摊开,里面躺着一只戒指,树藤缠绕起来的,十分精巧,远近缀着几只碎屑似的小花。
那些花的底子依稀可以认出来是白色,中间却凝着一滴血,点墨般向四面八方晕染,花瓣被染成半粉半白的冰晶。
借着山洞的光,苏刹捏着这小玩意儿看了一眼,认出来是用树藤编的,里里外外也没缀个珍珠宝石,嘴角一撇,又扔给了他,“哪棵树上随手扒拉下来的便宜货?弄个草做的戒指就能打发走了,你当我是小孩子跟你要玩具?你就是想敷衍,至少也编个花环什么的,多插几朵花,没准我还肯多看两眼。”
晏星河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接住了那只戒指。
一想到自己等了好几天,就等来对方拿出个草编的玩意儿糊弄人,消下去的火气又蹿上来了。
苏刹眼睛一瞪,正要再哼哧这不上道的石头精几句,晏星河又从胸口摸出了第二张手帕,打开之后,是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戒指。
这草编的便宜戒指和三清铃一样,是一对。
“我在藏书楼找书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一些小咒术,顺手拿出来研究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这藤绕是在苍梧树上面的藤,花是开在苍梧树脚下的花。我用浮生锁把它固定成一个戒指,滴了点儿血上去。可以用来……嗯,你看。”
两只戒指一凑近,隐藏的浮生锁现了出来,红光逶迤,半透明的血管般一圈圈缠绕,末端垂落在半空,竟然是缠绕在一起的。
苏刹涉水走近了点儿,托起浮生锁发光的虚影,支着下巴观察它,“所以呢,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晏星河往底下看了一眼,耳朵先红了,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自作多情,“你戴着它,可以随时感应到我的位置。”
苏刹挑眉,绕着红绳剔透的线,“随时?”
晏星河,“嗯。”
“那你会感觉到我吗?”
“不会,单面的。”
“好!”苏刹把自己那只勾了过来,拨了拨其中一朵跟着发光的小白花,“还算有点儿意思,为了防止以后你又瞒着我到处惹麻烦,充当大英雄,我收了。真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人去给你收尸。”
“……”晏星河松了一口气,耳朵已经会自动过滤对方的话,像这种阴阳怪气嚯嚯人的,一出声就被筛出去屏蔽掉了。
他先把自己那个戒指套上,朝苏刹伸出手,“我给你戴。”
苏刹从善如流的把爪子递了过来,脑袋一歪,饶有兴味的看他,像个生气有人哄受伤有人疼,从小被人被惯坏了的公主。
晏星河握着他的左手。
那只手修长漂亮,骨节却很清晰,刚在泉水里面洗过,又凉又滑,还挂着水珠。
皮肤很白,却是和温泉水不一样的苍白,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可以隐约看见手背上几根青筋的走向,叫人想起冬日挂在树梢的雪。
可是腕骨和关节处又微微突起,意味着这只手并非看起来那么单薄,抓握东西的时候,它会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