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光线很暗,更何况他的眼睛还蒙着半透明的黑纱,那影子似乎与无处不在的阴影连在了一起,看不清楚高矮胖瘦,停顿了一会儿,抬脚向他走来。
“好啊小美人儿,可叫我好找!等会儿你可得好好补偿补偿我嘿嘿嘿!”
他淫笑着一把扑了上去,右手手臂却被一股刚猛的力道捉住。
这力气分明就不可能是女子,安行云吓得叫了一声,在对方手里头拼命扭了几下,一把扯下脸上的黑纱。
一抬眼,他对上陌生的五官,半张脸陷在背光的阴翳中,只有一双眼睛豺狼般阴沉。
安行云见鬼一样大叫起来,想逃跑,却被手上的力道钳制得动不了分毫,“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爹是当朝太常卿,你要是敢伤我一根头发,我、我、我爹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晏星河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也没有去看他拼命扑腾的蠢样,抓住掌中手臂向上举起,几乎将他整个人提得脚不沾地。
安行云惨嚎一声,五官扭曲的转过头,对上对方阴冷漆黑的眼睛,红纱的残影映入眼瞳,仿佛跃上一抹血色。
“我当是个什么货色——就凭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敢对他动手。”
晏星河捏住他右手手臂与肩膀相连处,往后面一掰,那只手折成了一个恐怖的姿势。
他微微眯眼,脸上的表情阴森而诡异,“当时往他脸上扇的,就是这只手?”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红袖招上空。
苏刹在被子上趴得好好的,房门又被推开了。
他顿时感到有些烦躁,积攒起的睡意加剧了这种怒火,他睁开一只眼睛含混不清的就要赶人,“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
一只手撩开床帐,紧接着长条形的盒子放在枕头旁边,还没打开就闻到四溢的血腥气。
苏刹就趴在枕头上睡觉,冷不防被刺人的味道扑了满脸,睡意一下子清醒了,翻起来往床里面一靠,抱着肚子上的被子,“这是什么?”
晏星河背着光,看不清楚脸上神情,只是气息有些不匀,身上散发出跟那个盒子相似的血腥气,“打开看看。”
苏刹探身过去,将那个盒子揭开了。
——是一只手臂,五指狰狞的张开,断口处还在往外流血。
屋子里沉默了起来。
晏星河往前半步靠近床畔,不确定这个礼物他喜不喜欢,“现在开心了没?——还是说,你想要那个蠢货的脑袋。”
苏刹在床上选了个离盒子最远的位置坐下,指了指枕头旁边的长条,“先把那玩意儿收起来。”
晏星河又走到他面前,“那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保证。”
“……你先把它收起来,看着碍眼得很。”苏刹对他说,“再上来陪我说会儿话。”
晏星河于是拿走了那只盒子,扔到外面树下当花肥。
床帐放下来,再次与外面隔离开,形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只不过这次他和苏刹一起待在里面。
半透明的轻纱隐约可见透进窗户的月光,铺洒在被清风吹得卷起的宣纸上,留下一地清冷的银白。
苏刹和晏星河一起,看着窗台下那张宣纸被夜风吹得卷起又落下,框起来的窗户外面花树簌簌作响,夜幕中飘落漫天细碎的飞花。
两个人安静的待了一会儿,苏刹率先开口,“那人只是个地痞流氓而已,不重要,偶然遇到的路人罢了,出去逛个街遇到他算我运气不好。”
他这话刚说完,晏星河就在心里应了一句才不是,要是这件事真的不重要,那天晚上你哭什么,“那你还连着好几天不肯跟我说话?”
“我吓着你了?”苏刹笑了一声,挪动手臂,小指勾了勾他搭在膝盖上的指头,“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那件事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晏星河抓住他的手指,强硬的一根一根嵌进他的指缝,偏过头在黑暗中看向苏刹的眼睛,“不许累。”
他哄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将人哄好,眼看着苏刹有了生气,再也没提过死字,要是因为那种偶然遇到的渣滓毁掉一切——他真的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