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什么?
楚逸妖还没想起来后面的话,后背已下意识打起了颤。
红影一只脚踏上床榻。
他未穿鞋,光裸的脚踝处一串金色铃铛泠泠作响,白发自颈后滑落,拂过楚逸妖的脸,后者大叫一声,看他的眼神仿佛见了鬼,“是你!是你!怎么可能?!你明明被无执废去了根骨,不可能有这种本事!你不是苏刹,你不可能是——你究竟是谁,装神弄鬼想做什么!”
那红影唇角一翘,讥诮的说,“你当然不愿意相信,你就希望我变成一个废人,在某个灰暗的角落被痛苦折磨到死。但是我这人记仇,你和无执毁了我的一切,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们舒舒服服待在妖宫,享受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就这么快乐的过一辈子?”
垂落的银发下,以那双金色竖瞳为中心,平平无奇的五官凝聚重组,逐渐变成一张噩梦般的脸庞。
楚逸妖已被吓傻了,目光紧紧锁着他,只会喃喃的说“不可能”。
苏刹的手指抚过他汗湿散乱的鬓角,滑落到下巴,将他的脸庞勾了起来,眼眸盈盈含笑,轻声说,“还记得我当初说的,如果那天晚上你没能杀死我,我会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吗?”
食指曲起托着那只光滑的下巴,拇指爱惜般摩挲了片刻,苏刹的目光落进他眼眸中,“那就先从这张脸开始吧。”
。
鉴睛石不在楚逸妖身上,多半被无执拿走了。
苏刹从对方嘴里探出了些消息,鉴睛石里面复刻了他的灵力,可以用来控制苍梧树。
解决完楚逸妖,苏刹来到苍梧树下,灵力释放出去一探,果然没有办法得到响应了。
脖子上有几道抓伤,皮肉朝外翻出,深可见骨,是他一时不察叫楚逸妖抓出来的。
再动用灵力时伤口疼痛起来,苏刹皱了皱眉毛,伸手摸了一下,摸到满指头鲜血。
他看向苍梧树,目光沉沉。
五年前他跳下冰落崖,苏凌明感应到气息将他救回,送给他一件法宝得以续命半年,又得到师父指点去寻找机缘重塑根骨。
昔日根骨已失,他身上虽然仍流淌狐族血脉,却再也算不得纯正的狐族。
体内一半狐血一半龙血,像这样驳杂的气息,苍梧树这种至纯至净的神树是不会认的。
苏刹一只手按在树干上,感受着掌心下粗糙的触感,小白花追随穿梭树梢的清风飘落,掠过肩后月华般银白的发丝。
苍梧树的控制权暂且不提……
苏刹盯着星星点点飘飞的落花,有些出神。
只是不知道无执设局从他手里抢走苍梧树的力量,想拿去做什么?
一朵小白花掠过长发,轻轻盈盈的向后飞去,夜风拂开水波般的白纱,一人伸出手掌,将它接在手心。
陌生气息出现的一瞬间,苏刹就感觉到了,转过头的同时五指成爪,却在看见那人的时候稍微松了口气,“是你。”
来人头戴斗笠,腰间佩剑,正是当初在闹市将他背回家的白衣人。
对方客气的点点头,朝他走了过来,“好巧。”
苏刹心里仍然警惕,一面之缘的善意,并不足以说明什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衣人看了他一会儿,仰起头凝视浓郁树梢中密集的小白花,“来缅怀一位故人。”
苏刹说,“你有朋友是狐族?”
“不是朋友,”白衣人摇了摇头,“是我妻。”
苏刹说,“哦。”
人族和狐族相恋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人过来缅怀一下亡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苏刹对别人的感情不感兴趣,敷衍的应了一声之后就去想自己的事。
那白衣人也不在乎他的冷淡,小白花快要接满掌心,他看着片片飞白落下之后又被风吹起,自顾自的说,“我与她在这棵树下相遇,她是我此生遇见最特别的人。后来又遇见许多人,我总能看见她的影子,像她,却又不及她。”
苏刹敷衍的说,“你对你妻子真是情深。”
白衣人顿了片刻,抖落掌心花瓣,收回手垂落在身旁,“情深二字,我配不上。”
苏刹看了他一眼。
听起来好像有故事,不过苏刹并不想听,转过身要走,那白衣人忽然在旁边说,“我听说,你的母亲也是狐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