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刘荃先前曾经为皇帝抱憾,觉得他对女史这般体贴,女史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离开,可见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现在再看,女史也并非是个石头。
她一直守在皇帝身边,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肯离开,还时不时伸手探他的额头。
宫中一向规矩严明,皇帝生病,什么人能到近前伺候,都大有讲究。按理说,她现在不是女史,便是走到这舱室里也不许。
但没人敢拦她。
刘荃心里知道,皇上要是睁开了眼,只怕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她。
老房子着火,老房子着火啊……
心中再度感慨。
*
京师水军的船,在运河上畅行无阻。恰好风向合宜,顺风顺水,第二日就回到了京中。
离岸不远,有一处皇家避暑行宫,虽不大,但可用作临时医帐。
赵德福早得了消息,秘密将太医院里最厉害的太医都带到了行宫里等候。船才靠岸,皇帝就被送到了行宫里。
他仍昏迷不醒,赵福德看到,便止不住掉眼泪。
程太医向医正等人禀报了皇帝的病情,商量用药,赵福德不好打扰,便将月夕叫到一旁,问:“如今皇上的伤势怎么说”
“程太医说幸亏救治及时,不至于伤了性命。待众医官会诊,再调理些日子,皇上会无碍的。”
得了这话,赵福德的信至少放下了一半。
“那皇上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事,倒是谁也不知道。
中毒是个什么感觉,月夕是知道的。
上回,凌霄中毒昏厥之后,月夕便换了回去,待她受了。一昏睡就睡过去了大半个月。后来听张定安说,她就算睡过去一辈子也不稀奇。
张定安的话半真半假,她那时只当张定安吓唬她,可昨夜在船上听王太医的话,方知其中凶险。
心中苦笑。
她和皇帝,似乎就是有这样的孽缘,什么事都会凑到一块去。
赵福德见她不说话,片刻,压低声音:“女史,恕小人直言,你不该回来。”
月夕看着他:“怎讲?”
“太后那头保不齐已经知道了,若她怪罪到女史身上,只怕女史责罚女史。”他说“事已至此,你可要有所准备。”
说到太后,月夕心中也是一沉。
她正要说话,忽而见刘荃小跑进来,道:“女史,公公,太后来了。”
赵福德脸色一变。
“小人去接驾,若无万全之策,女史不若先避一避?”
月夕看着殿外,却神色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