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清晨,天色未明,冰原上刮起了猛烈的“白毛风”。狂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如同砂纸摩擦。赵玄轩却已起身,掀开皮帘时带出一股刺骨的白气。他手里紧握着那粒冰晶——在微弱的晨光下,晶心的血珠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金色,像一颗将熄未熄的冰冷火种。
“跟不跟?”他回头,简短地问。
步青栗将古琴稳稳背在身后,只点了点头。
李青蔓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帐篷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去哪儿啊这么早?”
“冰下。”赵玄轩的回答依旧简洁。
白起被萧锦瑟毫不客气地一脚踹醒:“开路!”于是,五人加上李青蔓怀里炸着毛的喵喵,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积雪,向残殿后方那道新撕裂的巨大冰缝走去。
冰缝深邃狭长,宛如大地的一道狰狞伤口。赵玄轩指尖亮起一点冰蓝色的微光,像一盏提灯,照亮了幽蓝冰壁。冰壁深处,冻结着无数模糊的残影——扭曲的人形、断裂的兵器、形态怪异的巨兽层层叠叠,像是被时间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
走到冰缝最深处,一道倾斜的巨大冰瀑挡住了去路。冰层半透明,隐约能看到下方墨汁般浓稠涌动的暗河水光。
“河底有东西。”萧锦瑟腰间的青钢剑在鞘中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透出强烈的警惕。
赵玄轩将冰晶贴在冰冷的冰面上。奇异地,晶心那滴暗金色的血珠竟开始自行旋转起来,如同一个微小的指南针。紧接着——
“咔啦!”
一道细小的裂缝从冰晶贴合处蔓延开,比冰河更冷的寒气瞬间喷涌而出,冻得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
白起咧嘴一笑,抡起他那柄门板似的巨剑:“看我的!”
“别动!”赵玄轩立刻按住他,“动静太大会惊扰它们。”他掌心再次贴上冰面,袖中的冰帝剑骨纹路浮现。那道裂缝仿佛受到无形的牵引,悄无声息地、极其规则地扩展成一个刚好容一人通过的圆形冰洞。
洞口下方,暗河的水流竟然没有冻结,漆黑发亮,像一块打磨陈旧的巨大铜镜,映不出任何倒影。
赵玄轩率先跃下,足尖轻点水面。奇异的是,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瞬间在他脚下凝结绽放,稳稳托住了他的身体。众人依次而下。李青蔓抱着受惊的喵喵最后一个跳下时,托着她的冰莲“噗”地一声碎裂成雪粉,吓得猫咪尾巴瞬间炸成了鸡毛掸子。
暗河死寂无声,只有水流沉闷的涌动。然而两岸冰壁却开始闪烁,映照出重重叠叠、模糊不清的幻影——
一个孤傲少年的身影(燕藏归)独自跋涉在冰原上,身后跟着七位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的族人。他们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口型。
李青蔓辨认着唇语,下意识地轻声念了出来:“诅咒未解,勿归中土”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冰河空间里回荡,仿佛引来了无数幽魂的应和,显得格外阴森。
步青栗指尖骤然收紧,琴弦无风自动,发出一声清鸣。一缕温暖平和的琴音流淌而出,冰壁上那些无声嘶吼的幻影如同被击碎的琉璃,“哗啦”一声化作无数冰屑消散。
“是残存的意念,”赵玄轩低声道,目光扫过那些消散的冰屑,“冰帝当年镇压的,不止是诅咒本身,还有这些被诅咒扭曲、束缚的族人的不甘。”
继续前行,冰壁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然冰窟出现在眼前。冰窟中央,一块巨大的玄冰悬空而立,冰中赫然封冻着一个人影——黑袍、长发披散、面容苍白如纸,正是昨夜在残殿深处窥视他们的那个幽蓝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