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里,程处默忽然觉得一阵轻松,这些日子以来的困惑与挣扎,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不必再为效忠哪个君主而痛苦,因为天命己经给出了答案。
"父亲当年择主而事,以天下苍生为念。"
"今儿之所为,亦同此心。"
笔锋一转,程处默的神色变得凝重。
最艰难的部分来了:
"然儿深知,父子各为其主,恐连累家族。"
"故请父亲见此信后,即刻上表朝廷,公开与儿断绝父子关系。"
"如此,无论将来天下谁属,程家血脉得以延续。"
一滴汗水从额头滑落,在信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圆点。
程处默盯着这滴水痕,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教他习武时的情景。那个总是哈哈大笑的卢国公,会理解他此刻的选择吗?
"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
"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父亲常教导儿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己任"
"今儿谨记教诲,择明主而事。"
最后几笔,程处默写得极慢,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纸里。
"伏惟父亲大人珍重,勿以儿为念。"
"他日若天意有变,儿当亲赴长安请罪。"
"若天命在岭南,亦盼父亲以苍生为念。"
"不孝子处默叩首!"
放下笔,程处默长舒一口气,却觉得胸口更加沉闷。他小心地将信纸折好,装入信封,用火漆封缄。
"来人。"
亲兵推门而入,程处默将信递给他:"将此信呈交王上,希望他能派人将这封信送往长安程府。"
"将军"亲兵欲言又止,"若是大唐朝廷截获"
程处默苦笑:"正希望他们截获。"
"这样父亲才能名正言顺地与我划清界限。"
亲兵领命而去,程处默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长安方向。
夜色如墨,星光黯淡。他突然想起李宽说过的话:
"紫微归位之日,便是天下太平之时。"
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就像当年父亲选择秦王一样,如今他选择了岭南王。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却又带着不同的意味。
"父亲,希望你能明白"
夜风吹动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