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话语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想见见他。"
那一刻,我脑中一片空白。
宣阿泽入宫?见陛下?为什么?
巨大的疑惑和更深的不安瞬间淹没了那一点点微弱的希冀。
第二日,当宫人引着那个穿着簇新却仍显局促不安、眼神茫然的阿泽走进偏殿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阿泽从未见过如此威严的阵仗,他害怕地缩着脖子,紧紧攥着引路太监的衣角,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眼神躲闪,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流下。
我几乎要冲过去将他护在怀里,却碍于礼制,只能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指甲深陷肉中,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陛下并未着龙袍,只一身常服,却依旧威仪天成。
他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偏殿只剩下我、陛下,和惶恐不安的阿泽。
陛下并未因阿泽的失态而显露丝毫不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星河流转,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过来。"
陛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阿泽似乎被这声音吸引了,茫然地抬起头。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陛下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的指尖,仿佛凝聚了九天之上的星光,流淌着柔和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神圣而浩瀚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陛下将那凝聚着星辉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阿泽的眉心。
"嗡——!"
一声似有若无的清鸣在殿中回荡。
阿泽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原本蒙着厚厚雾气的眼睛,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那光芒先是茫然,随即是剧烈的痛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破碎、重组。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双手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泽!"
我失声惊呼,心痛如绞,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
"别动!"
陛下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的手指依旧稳稳地点在阿泽眉心,金色的光流如同温润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涌入阿泽的身体。
陛下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对他而言也并非易事。
那过程不过盏茶功夫,于我,却如同在炼狱中煎熬了千年。
终于,阿泽的颤抖渐渐平息,抱着头的手缓缓松开。
他慢慢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困惑,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
天啊!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如同被尘封多年的明珠,骤然拂去了厚厚的尘埃,清澈、明亮,充满了懵懂孩童初识世界的好奇,却又带着一丝刚刚苏醒的、属于少年的迷茫。
那层笼罩了他十几年的、令人心碎的茫然雾气,彻底消散了!
他茫然地环顾西周,目光扫过金碧辉煌的宫殿,扫过威严如神祇的陛下,最后,落在了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我身上。
他的嘴唇嗫嚅了几下,一个清晰无比、带着生涩却无比真切的呼唤,如同天籁般响起:
"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