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当以柔顺为德,娴静为美。"
"陛下乃圣明天子,胸怀天下,亦需温婉解语之人常伴左右。"
"吾儿素来爽首,然深宫不比家中,当思‘端庄贤淑’西字,方是长久之计。"
"万望吾儿珍重自身,勿使父母忧心"
每一个字都像细密的针,狠狠扎在我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柔顺为德,娴静为美"?
"温婉解语"?
"端庄贤淑"?
这些词,如同最锋利的嘲讽,将我努力维持的、最后一点"强装不在意"的面具击得粉碎!
巨大的难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
原来在母亲眼中,在所有人眼中,我的不得召幸,原因竟是如此赤裸裸、如此不堪!
不是陛下太忙,不是时机未到,仅仅是因为——
我程铁环,不够"柔顺",不够"娴静",不够"温婉",不够"贤淑"!
难道陛下也如同世间那些庸碌男子一样,只爱那温室里精心培育的、没有筋骨、只会依附的娇花吗?
难道那晚庆功宴上他耀眼的光芒,他独一无二的气质,都是我的错觉?
难道他欣赏的,终究还是那些会弹琴绣花、低眉顺眼的"标准"贵女?
我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薄茧的双手,指关节因为常年习武显得比一般女子粗大。
再看看身上为了练武方便而特意改窄了袖口的宫装,毫无飘逸柔美可言。
镜中的自己,眼神倔强,眉宇间带着一股连脂粉都盖不住的英气,与母亲信中描述的"温婉娴静"相差何止千里!
一股从未有过的、尖锐的自我怀疑,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瞬间勒住了我的咽喉,几乎窒息。
我的粗枝大叶、毫无女人味,终究是错?
我这身引以为傲的武艺,在这深宫之中,只是不合时宜的笑话?
我程铁环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一个陛下偶尔兴起选入宫来,却又很快发现格格不入、弃如敝履的错误?
我拼死抗争换来的入宫机会,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痴心妄想的错误?
酸楚如同最劣质的烈酒,在胸腔里翻江倒海,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我紧紧攥着母亲的信,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委屈、不甘、迷茫、自我厌弃
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我死死困住。
眼眶又热又胀,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将那股汹涌的泪意逼了回去。
不能哭。
程铁环,不能哭!
可这满腹的委屈和疑问,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再不宣泄出来,我就要疯了!
无人可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