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看到了杜如晦那张严肃刻板的脸,绞尽脑汁写下这些颂词时的别扭模样,越想越觉得有趣。
他放下奏疏,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靠垫里,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
深邃的目光透过摇曳的烛火,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西苑演武场,薛万彻得了金丝软甲,如同打了鸡血,必定会变着法儿在千牛卫那群精锐身上操练他新琢磨出的、能把人骨头都拆散的“杀猪刀法”,誓要练出一支真正能撕碎一切的“铁军”。
岭南道上,冯盎那胖子为了证明他的荔枝独一无二,为了坐实他“圣君御用水果供应商”的地位,此刻怕不是正拿着鞭子,驱赶着俚僚青壮漫山遍野地开荒种树、修路架桥,要把岭南打造成一个巨大的、高效的鲜果生产基地?
还有那个此刻应该正在休憩、实则内心憋着一股劲的赵黑虎
李宽的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那小子,恐怕点着灯在补白天的功课吧?
他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一切能让他变强的养分,文韬武略,来者不拒。
争吧,抢吧,卷吧。
为圣眷,为功名,为那一个“第一人”的虚名,卷得头破血流才好。
薛万彻要卷,就把他的千牛卫卷成能以一当十、令行禁止的特种尖刀!
冯盎要卷,就让他把岭南那片烟瘴之地,卷成道路纵横、沃野千里、物产丰饶的帝国粮仓与果园!
赵黑虎要卷,就让他卷成未来能文能武、独当一面的靖安侯,卷成天盛朝堂上一根不可或缺的栋梁!
还有那些急红了眼的老臣们
李宽的目光扫过案头那几本厚厚的“马屁奏疏”,笑意更深。
房玄龄、杜如晦、程咬金、尉迟恭
这帮老狐狸,为了挤进未来的功臣榜,为了不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此刻怕不是点灯熬油、搜肠刮肚,要把毕生所学、所有压箱底的本事都掏出来,写成条陈,献于御前?
好,很好。把他们肚子里的墨水、沙场的经验、朝堂的老辣,统统榨出来!化为治国安邦的良策!
内卷?
不。
这是生产力狂飙的序曲!
这是天盛盛世,在他李宽掌心拨弄下,被这群“争宠”的能臣猛将、新旧势力,用疯狂的“内卷”作为燃料,加速推向巅峰的。
——独属于未来天盛圣君的、无上愉悦的游戏!
烛火噼啪,映照着年轻圣君眼中那深邃如渊、掌控一切的光芒。
他微微合上眼,仿佛己经听到了那由无数人奋力“内卷”所奏响的、恢弘壮丽的盛世乐章,正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轰然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