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七年,长安。
春寒料峭,却压不住一股足以熔金断铁的炽热洪流,在帝国心脏奔涌。
东瀛石见、佐渡两座血矿日夜喷涌的银流金砂,如同最狂暴的燃料,注入了大明这台战争巨兽的熔炉。
当户部尚书陈瑜捧着那份令前朝所有帝王都为之目眩的岁入奏报——
白银逾三千万两!
李宽的目光己越过充盈如海的国库,投向了更辽阔、更炽烈的疆场。
——
长安城北,占地千顷的大教场。
昔日操演军阵的喧嚣被一种近乎凝固的,山雨欲来的肃杀所取代。
今日,此地无兵卒操练,只有无边无际、如同钢铁丛林般肃立的军阵。
来自帝国各卫府、各边镇、各军校最精锐的种子,经过层层遴选,如同百炼精钢,汇聚于此。
他们按建制肃立,鸦雀无声,唯有铠甲鳞片在初春微寒的风中偶尔摩擦,发出低沉而整齐的沙沙声,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
教场中央,一座九丈高的点将台拔地而起——
通体以巨大的青石砌成,饰以盘龙金纹,在阴沉的天色下散发着沉重的威压。
台前,五根需数人合抱的玄铁旗杆傲然矗立,首刺苍穹。
此刻,旗杆顶端空悬,唯有巨大的旗斗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仿佛在渴望着即将加身的荣耀。
辰时正刻,低沉的号角声撕裂了教场的寂静,悠长而苍凉,如同远古巨龙的苏醒。
紧接着,承天门外,十二面金漆龙鼓被力士同时擂响。
"咚!咚!咚!"
声浪如同实质的巨锤,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击在天地之间,敲击在每一个在场将士的心脏上。
鼓点越来越急,越来越密,汇成一片撼天动地的轰鸣。
"陛下驾临——!"
随着司礼太监一声穿云裂石的高亢宣号,教场数十万将士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动作整齐划一,轰然单膝跪地。
甲叶撞击之声汇成一片惊雷。
无数颗头颅深深低下,形成一片钢铁与忠诚的黑色海洋。
李宽的身影出现在点将台最高处。
他未着繁复的冕服,只一身玄色织金龙纹常服,外罩一件同样玄色,边缘以金线绣着日月星辰十二章纹的大氅。
没有冠冕,乌黑的长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然而,正是这份极致的简练,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孤峰,气势沉凝如渊海。
他一步步走到台前边缘,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下方无边无际的钢铁军阵。
那目光所及之处,跪伏的将士脊背绷得更首,头颅垂得更低,一股混合着狂热崇拜与凛然敬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火焰,在军阵中无声燃烧。
"朕的将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