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只是想想天幕里说的,咱们跟着太宗陛下咳,跟着秦王(李世民)南征北战,后来贞观朝建立,也曾风光无限”
“如今这‘第一将’的名头”他重重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没再说,但那未尽之意,在场的人都懂。
秦琼放下手中的长枪,目光扫过程咬金的不甘和尉迟恭的失落,又看向周围同样神色复杂的天策府众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有力,如同定海神针:“都打起精神来!‘第一将’之位,老薛占了先机,我等争无可争。”
“但你们以为,圣君欲开创的‘天盛伟业’,只需一个薛万彻就够了吗?!”
他目光炯炯,带着一种洞穿未来的睿智:“开疆拓土,扫平西夷,澄清玉宇!这需要多少锋利的刀?!多少无畏的将?!”
“圣君身边,岂会只有‘第一’?这第二、第三乃至十将、百将的位置,尚虚位以待,大有可为!”
他猛地提高声调,如同战鼓擂响:“诸位兄弟!收起无谓的酸气!勤练武艺,精研兵法,以精忠报国之心,行护国安民之事!”
“他日圣君剑锋所指,便是我等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之时!圣君慧眼如炬,岂会埋没真正的忠勇之才?!”
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
程咬金猛地跳起来,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二哥说得对!争不到头把交椅,俺老程就做圣君麾下最锋利的那把斧子!砍他娘的!”
尉迟恭紧握双鞭,眼中也爆发出昂扬的战意:“愿为圣君手中利刃!”
其他天策府将领也纷纷挺首腰板,眼中失落尽去,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点燃的、更加炽热的野望。
对!争不了第一,就做圣君座下最强的那群爪牙!
——
与薛万彻府邸和武将圈子的喧嚣震动形成地狱般反差的,是位于长安城西南角一处破落逼仄的小院。
他们搬出了曾经显赫一时的长孙府,入住这里;换做是以前,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的院子,却成了长孙家族最后的栖身之所。
院墙斑驳,门楣歪斜,几丛杂草在墙角顽强的生长着,透着一股衰败的死气。
院内,长孙无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形容枯槁。
曾经保养得宜、红光满面的脸庞,如今瘦削凹陷,眼窝深陷,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灰败的暮气。
他呆坐在一张破旧的竹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院子里那棵同样半死不活的老槐树。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落在他身上,却带不来一丝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
庶民他长孙无忌,堂堂关陇贵胄之首,曾经历史上权倾朝野的国舅爷,如今竟成了连贩夫走卒都不如的庶民!
官职、爵位、封地、奴仆
所有的一切,都被李渊那道冷酷的旨意剥夺得干干净净!连这破院子,都是昔日一个不受重视的旁支族人“施舍”的。
最大的惩罚,不是死亡,而是活着——清醒地、痛苦地活着,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
每日听着外面传来的关于圣君的种种神迹,关于薛万彻那等“粗鄙武夫”一步登天的消息。
感受着巨大的身份落差带来的耻辱,品尝着世态炎凉、门可罗雀的苦果。
这种精神上的凌迟,一刀刀割着他的心,远比一刀杀了他更残酷百倍;他甚至不敢死,唯恐自己的死会牵连到仅存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