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主持人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啊,说她漂亮的那句——”
说到这里,爽朗得笑了声,“因为已经是历史,但这句话听上去又太像是深情表白了吗?”
“不是。”黎无回否认,“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
“知道什么?”主持人愣住。
黎无回没有回答,“总之其他的都可以剪进去,除了这句。”
主持人识趣,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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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连线结束,十二月三十一日,黎无回收到邀约,前去参与年末某场非公开的品牌内部聚会。
聚会上的人很多,她简单打过招呼,就端着香槟在角落入座。
其实她不喜欢这种场合。
但她不记得自己出席过多少次这种场合,甚至不记得与自己刚刚微笑着聊过近况的白人面孔,之前到底有没有见过……
她时常表面游刃有余,内心却游离在外。
尽管已经过去三年,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刻邱一燃应该在她身旁——
她应该和她并肩,维持着同样弧度的微笑,端和她同颜色的香槟,与不同肤色的人交流,守候着二零二四最后一秒钟的结束……
最后再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牵她的手,到角落悄悄皱着脸,把她们的香槟都倒掉,眼睑因为酒精泛红,像湿润的覆盆子,在她耳朵旁边轻轻耳语——黎春风,今天我们早点回去看《天使爱美丽》。
因为聚会上的中国人很少。
所以原本是全世界使用人数最多语言的中文,却因此变成她们的密语。
她们本该如此。
——黎无回低眼,盯着酒杯里余波晃动的香槟,静静地想。
然后她看见魏停朝她走过来。
魏停是她目前的经纪人——东方面孔,出生在巴黎,这场聚会少有的中文使用者。
“你怎么了?”魏停关切地问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很难受吗?”
黎无回摇摇头,“我没事。”
很久以前,她记得魏停是邱一燃介绍给她认识。那时,魏停笑着拍邱一燃的肩,眨着眼睛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而如今,魏停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像是这个人已经彻底消失。
当然,不只是魏停。
只不过三年,这个品牌并没有经历过大幅度换血,很多在其中欢声笑语的人,也都曾经与邱一燃合作交谈过,如今她们同样心照不宣地一同选择遗忘。
大众的注意力总是消失得很快。
只要一个人不频繁出现,不拼了命地挣扎,不浮上水面,就很容易被忘记。
黎无回不得不再次意识到,某个令她曾经怨入骨髓的事实始终存在——
邱一燃选择和她分开时的确足够狠心,几乎什么都没留给她。
只剩下黎无回自己,是邱一燃在巴黎唯一的遗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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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时间很漫长。
黎无回没待多久,饮完这杯难以入喉的香槟,就维持着微笑悄悄离开。
但她没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