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陌生人像一个在平静时刻冒出来的线头。
将被她遗忘的平安夜记忆全都一连串地拽起来——
是她先开始的。
是她先醉酒,在安纳西爱情桥跟黎春风求婚。
黎春风才会在那天她醒酒后,突然问她——你觉得两个人认识多久才可以结婚啊?
最后她们才跑去结婚。
最后的最后——
圣诞节变成她们的结婚纪念日,她认为是黎春风哄骗她去结婚。
原来从一开始,在邱一燃自认为完整的拼图中,就已经少了最首要也最重要的一块。
大概是看见她许久都没有说话,像魂飞魄散。不小心揭露真相的陌生人又补了一句,
“所以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你的妻子了吧?”
话还没有完全落下——
邱一燃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跑掉。
风将她的长发吹得飘起来,她飞快地打了出租车,不得体,不礼貌,一上车就要求司机尽快赶到机场。
但她不知道黎春风的航班是在什么时间,于是她同时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来预防她和黎春风错开的可能性——
搬家公司。
直到此刻,她从机场赶到十八区,气喘吁吁地跑到黎春风的公寓,看到手里拿着半瓶红酒的黎春风,她才发现——
她所以为的怕什么东西被偷走,根本不是她选择逃避的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是,罪魁祸首在等她离婚。
而她根本不想离婚。
于是,邱一燃将那危险的半瓶红酒抢过来,还喘着气,说,
“黎春风,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不要离开巴黎。”
“而且,我们不是结婚了吗?”
黎春风没有任何回应。
公寓这时候很空,也很黑。黎春风站在晦暗光线中,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
于是邱一燃紧紧抱着那半瓶红酒,很努力地注视着黎春风——
因为她不太擅长诉说温情的话语,但很多人说她的眼睛生得很温存,像是会说话。
从前她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此刻,她却只能将此当作救命稻草。
直到黎春风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了一步。
“我的房子很贵!”
手足无措间,邱一燃脱口而出。
黎春风停了下来,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听不出是什么语气。邱一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慢慢地继续往下说,
“在十五区,十五分钟就能走到塞纳河,周围有地铁六八十号线,一百五十平,三室一厅,有电梯,不用爬楼,装修很新。”
“对了,我还有一台一百寸的电视机,有暖气电熨斗智能洗衣机智能窗帘,有间独立厨房,里面有烤箱洗碗机微波炉油烟机,你如果想要做饭的话,每天做了也不会满身油烟气,如果你不想做饭的话,我最近在学做各种菜系的中餐,湘菜川菜粤菜苏菜……”
“你搬过去后,可以住主卧,主卧里有投影,还有单独的淋浴房和浴室,床垫也很舒服,是我花了很多时间才选定的,如果你试了之后睡得不舒服的话,我们还可以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