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似姜大人这等连家里女儿受了虐待都看不进眼里的,又怎么指望他把黎民百姓的苦楚感同身受?我看你们这些朝廷里的官员,说不得大多数就是他这样儿的,难怪明王闹了那么许多年,害了多少百姓,才在年后收伏了去。”
她兀自坐在妆台前,将头上的发饰一一拔下,在台面上拍得“嘭嘭”作响,唬得兰心几人远远低头站着,不敢上前。
还是时嘉忍着笑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少夫人莫气,仔细手疼。”
见他来,晏宁更是生气,将头上才拆下来一支点翠镶金花钿顺手丢到了妆台上,滴溜溜滚了又滚,在倒扣的铜镜边上停下。
“你们男人家就是这样,从来只觉得管家是女子的事情,可见着似姜二姐姐这般被欺负得都要丢了性命。若真到了那一天,只怕这位姜大人也未必有几滴眼泪,反正他膝下的女儿且还多着呢——”
“是,是,少夫人说得是。似这般连家宅内院的事体都打理不清楚的官员,怎能治理好朝廷大事?为夫明日里上朝,便要当面质问姜大人,知道不知道自家女儿几乎要被夫家逼迫至死一事,今日里早些歇着,且看为夫明日里朝堂上如何问得他老脸上挂不住。。。。。。”
时嘉揽了她的肩膀哄着,假装看不见门后一排丫鬟低着头肩膀不停地耸动,清了清喉咙,吩咐道:“还不去烧水伺候少夫人洗漱?”
兰心几人闷着头应了,转头出去,才放下帘子,外头便响起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喷笑。
晏宁不由红了脸,又心里实在不愤,好半晌,才闷闷开口:“姜二姐姐实在太过可怜了些——”
“我知道,少夫人所虑极是。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又在治国前头,说明老祖宗的教诲,就是先把家里安排妥当了,再说此人治世之能。若这姜大人真个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生死都顾不得,确实不能再委其以重任。此事,我定会同皇上提的。”
瞧着他说话信誓旦旦,晏宁拿不准时嘉是不是在哄自己,撇了嘴道:“看你说的,难道皇上还会听你的不成?”
时嘉失笑,将身前长衫抖了抖,端正了坐姿。
“皇上坐在庙堂之上,也要大臣们献了治国良策才好做决断,听不听的,该提还是要提,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当官的事,晏宁不懂,反正提不提的,皇帝怎么看,她也不在意。
只是如今她虽嫁到了靖国公府,还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这府里当成自家来看。
昨日里有时嘉陪着,把姜玉蝶安置在了丰兰院,今日一早儿时嘉出门上朝,晏宁便梳洗了去给时夫人请安。
力求在时夫人面前把前几日乱说话不稳重的形象挽回一下,然后早些告退去看望姜玉蝶,免得她在这里住得不安心。
棠梨院外,晏宁碰见了王姨娘和刘姨娘,两个人正一处说着话,抬眼看见她过来,齐齐住了嘴。
“少夫人今日可早,世子爷上朝去了吧?”王姨娘轻声唤她,笑问道。
晏宁微笑点头,忽然觉得这黑灯瞎火的,她们也未必看得清楚,遂答道:“是呢,两位姨娘也来得早。”
“我们几十年如一日的,早就服侍夫人惯了的。何况年纪也大了,不像年轻时那般贪床——”
听着声音,倒像是刘姨娘说话,只是晏宁同她们不熟,也不敢作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