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将客居的紫竹林洗得一尘不染,和风送来阵阵清雅竹香。
紫竹林里有一草庐,构造简单,却足够大。
庐内铺着竹席,摆着大榻、矮桌,青泥火炉上炜着一壶茶。
陈宴盘坐在席上,正听着潇潇雨声,作一幅画。
婢女们悄无声息地在一边煮茶、研墨、熏香,并不打扰这一方宁静。
她们三公子喜欢雨天,每逢下雨,便来这草庐中观雨赏竹。
石子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研墨的侍女轻声说:“公子,锦风到了。”
锦风把伞靠在檐下,抖了抖水汽,才走近:“公子,您找我?”
陈宴勾勒着竹叶,头也不抬:“荥阳如何?”
锦风把璐王府的事禀告了,幸灾乐祸:“听说七公子现在还不能下地呢,不知道以后还顶不顶用。”
“让你办的事呢?”
“都办好了啊,荥阳里没有关于郑五姑娘的传闻……哦不对,有。公子,大家都知道你们退婚了,好像就是郑五姑娘亲口说的。”
他还听说,已经有许多人家蠢蠢欲动,想替自家姑娘来陈家说亲了。
锦风觉得挺好,那些都是大家闺秀,肯定能和他们公子相配。
陈宴蘸了蘸墨,不疾不徐地说:“让流言发酵两日再平息,是不是你的意思?”
锦风的笑容僵住了,立刻解释:“公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
“你怎么想的我不关心。”陈宴慢条斯理地打断了锦风的话,“我身边不需要自以为是的人。”
想到之前的警告,锦风一颗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公子这么说,难道是要……
“你走吧。”
三个字,惊雷般砸在了锦风头顶。
锦风立刻跪倒:“公子,我真的在认真办事啊,我没有做错。”
面对这个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人,陈宴还是有耐心的:“倘若传出丑闻的是我的姐妹,亦或是郑二姑娘,我让你去处理,你可会任由流言发酵两日再平息?”
锦风顿时白了脸:“我……”
“你还是看不起她。”陈宴总算给了锦风一个眼神。
他眸光清冷,带着讥诮:“可你又凭什么看不起她呢?不说出身地位,单说文武才能、头脑胸怀,你哪一样比得过她?”
一个个字砸在锦风心头,让他又不忿又羞愧。
“我身边不需要你这样的人。”陈宴落下最后一笔,慢声道,“因为你真的很上不得台面,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锦风跟了陈宴这么多年,从未听他拿这么轻蔑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他还把自己彻底否定了。
锦风完全慌了,连连磕头道:“公子,我知错了,我改!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一定惟公子命是从。”
陈宴没有理会他的求饶,更没有再和他废话,直接让人把他拖出去。
锦风不忿,还在大喊:“公子,我这都是为了你啊!我是忠心的!”
但他的嘶吼很快就被潇潇雨声淹没了。
雨水把石子路上的泥泞冲刷干净,仿佛没人来过。
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恍若什么都没听到。
但心里其实都很畅快。
锦风的人缘不怎么样。
其实最开始还好,大家都是客居的下人,相亲相爱。
但后来逐渐长大,锦风便有了优越感,说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他可不是奴才,动辄对他们吆五喝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