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你想让所有人都看朕笑话?”修离墨冷哼,声音嘶哑得如磨砂,甩开衣袖,淡淡睨了她一眼,躺到了床上。
没了罗帐的遮挡,屋顶横梁入眼,朱漆上色,连瓦片都精美流萤,淡淡滑过那双深邃迷人的眼。
黑色的瞳孔如夜晚的黑幕,点点光亮透过,美得像夏夜满天繁星。
弦歌熄了灯火,躺在他身侧。
这一夜,他睡得极为舒坦,困扰他多年的梦魇没再出现。
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身边有让他凝神静心的气息,他松下防备,沉沉陷入美梦中。
十余年如履薄冰,这一刻,他终于忘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尔虞我诈。
东方鱼肚泛白,金线透过云层铺展开来,落在距离火球最近的山头,远处青山拢了一层金光,失却了纯色。
风从窗棂吹了进来,带着清晨的清爽洁净,撩起男人的衣袍。
男人支起手臂,侧身朝里,眼眸一眨不眨地凝在女子身上。
女子睡得极为香甜,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噙着弧度。
龙谷宫地下挖了渠道,地窖里的寒冰冒出的冷气穿过渠道,是以龙谷宫夏季清凉,夜间尚需一床锦被。
修离墨自律性极强,每日五更天必起,今早也不知怎么回事,临近上朝,却迟迟不见动静。
郎寂急得在殿外走来走去,昨夜殿内的争吵、皇帝暴怒的声音,他候在外间,听得虽不清晰,也知晓自家皇帝气得不轻。
都子时了才从凤鸾宫出来,后来还闹腾,皇帝压根没睡几个时辰。
一连多日,这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郎寂想取消早朝,干脆让皇帝好好歇息一番,可又没胆假传旨意。
眼看宫门传来声音,大臣纷纷入宫等候早朝,郎寂咬牙朝殿内轻唤。
他以为皇帝未起身,谁知话音刚落,正待喊出第二声,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郎寂领了宫女进来,盥洗热水摆放在架上,宫女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
皇帝不喜宫女贴身伺候,往日穿戴梳洗都是自己动手。
以前绾发由叶落来,现在叶落分派任务,这项重任就落到了郎寂头上。
起初郎寂还胆颤心惊,在帝王头上动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脑袋。
幸亏帝王心胸宽大,并未置一言半语,久而久之,郎寂也就习惯了。
知帝王在大事上不马虎,小事上不会斤斤计较。
郎寂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候在一侧等候帝王起身。
抬眼便见他掀起锦被,替床上睡得香甜的女子捻了捻被角。
这伺候人的功夫,帝王倒做得滴水不露。
这时,郎寂终于察觉哪里不对劲,他记得很清楚,先前床上罩着明黄罗帐,这十余日来,他才未能窥见女子容貌半分。
现下这罗帐呢?
搜罗一圈,这才在桌上找到。
皇帝的眸光瞥了过来,郎寂一凛,忙低下头,不敢再放肆。
修离墨穿得鞋袜,方要起身,袖子却被绊住。
床上的女子,眼眸半搁,睡眼惺忪。
修离墨看着被她拉住的衣袖,抬眸皱眉,“吵醒你了?”
弦歌不雅地打了个呵欠,攀着他的手臂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