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在干什么?弦歌猛地攥紧掌心,牙齿碾压在唇上,一双眸子闪过恐慌。
千澜初是他母亲,给了他生命,即使没有疼爱过他,修离墨对她也颇为敬重,连一丝怨言都没有,反观她,伤透他的心,他心中有恨,还能再接受她。
可她呢,竟然希望千澜初没有如她所想那般还活着。
究竟出于什么心理,大抵连她都说不清。
她的心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歹毒?修离墨如果知道她的想法,只怕会心寒。
从婢女口中,弦歌探听出来,太后是月前册立,而她的猜测没错,那人正是修离墨生母千澜初。
千澜初没死,弦歌听到这消息,整个人为之一震,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夜色深沉,一双素手灵活地捏着针线,在红色的布帛上穿梭。
眼睛酸涩,倦极了,像针扎过一般,抬头闭眼,揉了揉僵硬的脖颈。
弦歌低声叹息,心情烦躁,刚才心不在焉,手指头戳破了,看着冒出血珠的手,颇为恼恨地扔了出去。
“啪”
布帛落到篮子里,柔和的烛火罩在身上,拉出一团影子。
几天前,修离墨听她问起太后之事,眸光复杂地盯着她看许久,只说让她别多想,自己倒好,一脸几夜都躲着她,在外殿的小榻上休憩。
说是小榻,其实也算是小床,比起这龙床,那小榻可不落半分。
郎寂是忠心耿耿的奴才,一听见修离墨说让他在外殿安置个小榻,他忙招呼一大帮奴才,整出个窝来,梨花木、江南绣被、川蜀赶制出的龙帷,若非有里边的龙床参照,她都以为外边才是皇帝的窝。
她有那么可怕么?
说什么他夜里要熬夜批阅奏折,她身子刚好,夜里睡得不安稳,一点动静都能吵醒她,他索性搬到外边去住。
她想回一句,你可以在外边批阅奏折,回来睡便是,可那样显得她好似期待跟他一起睡,她心情郁闷之下,一连几天给他摆脸色,他倒好似也不在意,我行我素。
白日她窝在内殿刺绣,夜里躲在内殿看书,反正他的书架天文地理,应有尽有,全摆在内殿,看谁耗得过谁。
除去一起用膳,他们相见的时间也不多。
外殿,郎寂站在一侧研磨,修离墨低头翻阅折子,手中的笔在折子上圈圈画画。
上好的鸿鹄尾毛笔,地方上贡,皇家御用,修长的指轻轻捏着,却又刚劲有力,每落一笔,都带着一股矜贵。
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上,亮光流泻在男人俊美如冰雕的脸上,卷长的睫毛一根根,光晕落在白皙的肌肤上。
面如冠玉,看到这张完美的脸,谁能想到这张脸曾经遍布伤痕,一刀刀深入骨髓。
郎寂一时被男人的模样蛊惑,他发誓自己并无龙阳之好,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移不开视线。
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男人。
“眼珠子要掉到地上了。”
一声打趣传来,郎寂一惊,脸色煞白,生怕帝王看出端倪。
亵渎帝王,这可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