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夙点了点她的眼皮,用力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再去想这些了,你才十几岁,不要带着仇恨活着,半颜,忘掉在魔界的一切吧,去新的世界,享受你灿烂的未来。”
她推着她向前走:“去吧,去吧。”
凌半颜回头蹙眉看她,最后一咬牙,闭眼跳入海中。
夜晚很冷,风吹在身上带走了温度,也带走了眼泪,眼眶像是被火灼烧,尧夙冷下神色,悄悄回了住所。
她成长得太慢了,要快一点,更快一点,达到所有人都不可企及的高度。后来,她选择走了捷径,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以换取力量。
可在刺杀准备到一半时,她得知了乌自春诅咒转移成功的消息,她瞒了所有人,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利用。
不甘心呐,她又花了千年光阴,去等待一个机会,好在她终于等到了,等到了一个可以杀死招玫的人。
“魔界之人无不是魔族后代,即便是凡人也不会为你们接纳,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我们被视作异端,凭什么我们是下等人,凭什么我们被欺压凌辱,因为千年前你们胜了,所以历史由你们叙写,成王败寇,我偏要把笔夺过来,我要仙魔平等,我要同样的权力,我要为魔族正名。”
“以暴制暴是唯一出路。”
“杀死乌自春后,我教导他们修行,等他们成长,直到我们有与你们一战的能力。”
“如今是新的开始,我淌过了黑暗,阿锦,杀死我这位旧主,接续我成为新的领袖,去迎接新生,重铸白昼。”
桑锦思心中一惊:“你要干什么?”
“我早说过,魔族中过激主战派不少,我一直在压制他们的力量,若你不来,我该与他们同归于尽,好在你来了,他们就是最好的儆猴的鸡。”尧夙轻易控制住她,眸光柔光闪动,强制她开始打坐。桑锦思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钻入自己体内,却又极尽温暖,慢慢与她体内的灵气融合,整个人像是被泡在春天的水里。
直到尧夙力量耗竭,她停下动作,莞尔一笑:“你也是魔族了。”她竟吃力起身,单手捧过桑锦思的脸,在她头顶轻轻一吻,低声道,“抱歉,害你失去那么多家人朋友,将我埋在妈旁边吧,晚安。”话音刚落,她便倒在桑锦思怀里,几乎是瞬间就失去所有生气。
桑锦思愣愣看着她,莫名落了一滴泪,落在了尧夙眼窝处,倒像是她哭了,心里空荡荡的,她抬手,缓缓擦去那滴泪,深吸一口气,施法刨开凌玦墓旁的泥土,接着她手一顿,看见了等待她良久的棺材。
她咬了咬唇,艰难地挪动身体,轻轻将尧夙放了进去,最后下定决心合上棺材。
回到明隐殿后,她收到了几位魔族在仙界无差别攻击的消息,不由叹了一口气。
出门时,红艳的朝阳正探出头,被黑夜蒙眼塞耳的暴徒们开始蠢蠢欲动了,导火线引燃。固然大部分人贪恋短暂的和平,只想维持现状,但总有人不甘,魔族不满足只有一半的领土,仙族愤懑于被侵占土地,一次小摩擦便能激起燎原大火。
桑锦思和织云门一同赶到,看见她,凌半颜默默握紧手中的剑,凌枝愣了愣,微微睁大双眼:“你竟然……”大概她以为魔族的突袭是这位新任魔尊的授意,只是盛气在看见故人时颓下去几分。
那几位聚众挑衅的魔族在看见桑锦思时停下动作,感觉到她身上与尧夙同样的气息,不敢贸然造次,等待着她表明自己的态度。
桑锦思垂眸扫一眼他们,陷入沉思,如果尧夙选择与他们同归于尽会怎样?目前两族分居是最好的结果吗,是长久之计吗?尧夙对未来是什么打算呢?当着凌半颜的面杀死他们是好的选择吗?这样做,她能回到当初吗,能还做凌半颜的徒儿吗?仙魔之间,要不要有第三次大战,若是再战,会导向什么样的结局?
好累,桑锦思只觉头疼,她从不是个想很多的人,活得简单,但是如今发生的桩桩件件,没一样放过她。
好想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想永永远远做凌半颜的徒儿。
她听到窃窃私语声。
“是那个叛徒,她又要做什么?”
“凌仙尊怎么还没清理掉她?”
“魔族不会又要……”
凌半颜安抚住凌枝,走到她面前,踌躇半晌,开口道:“阿锦,回头吧,这也是你的故土,他们都是你的同胞,和平来之不易,或者,你想要什么呢?我们可以商量的。”
桑锦思心中讥讽一笑,她也误会她了,面上却说道:“别这么叫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何况,我现在是魔尊了,你还当我是以前摇尾乞怜的小孩吗?”
眼前人一呆,哑了口。
挑事的魔族暗自一琢磨,心中一喜,这对旧日师徒一刀两断,必然是势不两立,何不借此教唆新魔尊剿灭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