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半颜蹲下来,与她相拥:“你是怎么救下他们的?”
重新回到熟悉的怀抱,鼻间萦绕着温暖的幽香,桑锦思终于忍不住掉眼泪,控制不住,像是要将这些年的眼泪都流尽:“娲土,我捏成每个人的样子,再加上我的血,足以骗过他们。”
她看不到凌半颜的表情,耳边只有细微的气音,许久,凌半颜骂道:“混蛋,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我错了好久,阿锦。”
“……不是你的错。”
蜡烛在先前的打斗中熄灭,此刻角落却移来一寸金黄,渐渐扩大,太阳升起来了,光芒照到了地底深处。
第24章
两人匆匆休息片刻,便出了地宫,胡寄春送来了解药,凌枝早早请了医师,凌半颜按着桑锦思让她检查身体。
未来的蓝图让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仍维持着亢奋。简单梳洗、换了衣裳后,桑锦思和凌半颜踏入议事殿,桑锦思走入魔族的主位,凌半颜坐在凌枝旁边,与桑锦思面对面。
仙族幸存的代表,并魔族编写教材者,分坐在长桌两侧,时隔多年,物是人非,两族再次走上谈判桌。
对比、交流、争执,从仙族愿意接受魔功的正统性,到承认自己千年来的信仰实为错误,再到心平气和凭自己的经验完善魔功,这场谈判不知经过了几个日夜,吵到最后,双方皆是口干舌燥,昏头胀脑。
自此废除仙魔之名,统称灵。接下来,便是新功法的推行,当然,更重要的是,让魔族子民接纳和正视仙族,让仙族认可大改的修行之法。
凌半颜却在这时放了权,这些琐事全交予桑锦思和凌枝,自己找了一处偏僻清静之所,似是要隐居的意思。
桑锦思惴惴前去问她的时候,师娘只是笑了笑,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顿了顿,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我活了太久,见了太多,如今很累了,你们都长大了,能够做得很好,你是我的徒儿啊,我所希望的,亦是你所坚持的,我相信你。”
“阿锦,我如今在想,以人为信仰,也许是会被骗的,我们听信前辈的传教,做了很多错事,曾经他们信任我,我却并没有带领他们找到真相,我被视作了一个符号,我担起了太多的责任,但实际上,我可以为他们遮挡部分风雨,但责任,是一个人与自己的承诺,没办法全然由他人完成,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阿锦,我曾希望你能成为下一个我,但现在,我想你去走你自己的路,你去指引他们,像一盏灯,而不是成为神明,让他们看清自己,看清脚下的路,不再茫然地向捏造的偶像献祭。”
桑锦思泪流满面,可是师娘,可是师娘……她有一点不甘心,她想问一问,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凌半颜沉沉看着她,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并未真正将你视为徒娣。”
桑锦思睁大眼,困惑地看她,泪眼朦胧看不清。
凌半颜微微闭上眼,声音轻了:“我的生命,或许死过一次,凌枝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直到被招玫蛊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他是魔啊,凌枝竟为了让他活命滥杀无辜,我怎么可能同意呢,然后……两个人联手杀了我。”
心如擂鼓,桑锦思蓦地想起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
“我睁开眼睛后,就看见了你,你很陌生,不属于这个世界,穿着形制怪异的衣服,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救我重生的神明,不知为何懵懂无知,这才是我收你为徒的真正原因。”
桑锦思深吸一口气,凌半颜在这时偏头与她对视,幽黑色的眼睛很温柔,似乎藏着她期盼又畏惧的某样东西。
“所以,师娘……”她颤抖着想问。
凌半颜微微摇了摇头:“不要再说了。”
她下了逐客令,桑锦思向外走,频频回头,终究是离开了。
使用灵法的人越来越多,桑锦思盘坐闭目,灵团不再被修行者摄取,反而得到补充,目之所及的灵团愈来愈多,密密麻麻,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世界都像被滋润了一般,极端天气消失,草木茂盛,空气都仿佛是清甜的。
桑锦思推开窗,望向天空,心弦不知为何无法放松。
直到湛蓝的天在她眼前裂开一道口子,漆黑的内里翻涌着,液体倒灌下来,她瞪大双眼,当机立断提剑冲了过去。
她的眼中看不到其他,却似乎能感到有什么巨大的、扭曲的怪物,将要从裂隙中降临。
途中,她遇到了意料之中的人,凌半颜,她停下来等桑锦思来到她身边。
两人继续向破裂处飞奔,桑锦思骂道:“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