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平安抱着李常,踏入这片归墟最核心的禁区时,即便是他那颗早已被轮回磨砺得近乎寂灭的道心,也无法抑制地狠狠一沉。
眼前的景象,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其万分之一的邪异与宏大。
那是一座祭坛。
一座……活着的祭坛。
它巨大到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尽头,由两种截然不同的物质扭曲、交织、共生而成。
一部分,是粘稠如液态琉璃,却又散发着至高神圣气息的纯粹世界本源。
而另一部分,则是亿万万被污染的生灵血肉,蠕动着,纠缠着,形成了一张张痛苦而又麻木的脸庞。
圣洁与污秽,神性与魔性,在这里被用最粗暴、最野蛮的方式缝合在了一起。
整座祭坛,如同一颗无法想象的畸形心脏,正在进行着一种亵渎生命的、有规律的搏动。
咚。
咚。
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抽取整个世界的生命力,让王平安的神魂都为之震颤。
祭坛的正上方,那被他窥探到的九州世界之灵,此刻正以一道虚幻而又痛苦的光影形态,被无数猩红色的锁链死死捆缚、洞穿。
那些锁链,一端深植于世界之灵的本源光团内,另一端则没入下方那颗跳动的邪恶心脏。
每一次心跳,世界之灵的光影便会黯淡一分,发出一声响彻在法则层面的无声嘶吼。
它的本源,它的灵性,它的一切,都在被那座祭坛疯狂地、贪婪地汲取、吞噬。
它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而在那颗邪恶心脏的正中央,祭坛的核心之上,一道身影盘膝而坐。
恭亲王。
不,是他的又一具分身。
他闭着双眼,嘴角却勾勒出一抹近乎于痴迷的、狂热的笑容。
那不是战胜宿敌的得意,也不是阴谋得逞的快意。
那是一种艺术家在完成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杰作时,所流露出的、全身心投入的、神圣而又癫狂的享受。
他,正在享受这场献祭。
王平安的目光,冰冷如万载玄冰,他没有立刻动手。
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不对劲。
周围的虚空,像是凝固的琥珀,时间的流速被一种蛮横的法则强行拖拽,变得无比滞涩。
任何外来的力量,一旦试图靠近那座祭坛,恐怕会在瞬间被这股力量拖入永恒的静止之中。
这是一种绝对的防御。
一种只属于仪式主宰者的、不讲道理的规则。
“唔……”
王平安怀中的李常,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呜咽。
祭坛上世界之灵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百倍千倍地反馈到了她的神魂之上。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小脸苍白如纸,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这无尽的共鸣中彻底崩溃。
然而,也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她体内那股沉睡的创生之力,被彻底激发。
一圈柔和的、带着初生嫩芽般气息的微光,从她的身体里无意识地散发出来,将她和王平安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