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扬州后,便常来西跨院中陪伴杨氏。
杨氏已四十出头的年纪,但许是因为没有生产过的缘故,看上去很是年轻,只身子有些弱,单是坐在那拨弄算盘,身形也透出些纤纤弱质来,瞧见进来的顾清月,停了手中的活计,浅笑着打趣:“怎么嘴撅得能栓一条驴?”
“舅母~”顾清月不依地鼓了鼓腮,尾音拖得老长。
杨氏哪能不知道她,让身边的丫鬟为她盛碗红醴酥山来解暑,才不紧不慢地道:“京城来人了,是你母亲身边的康嬷嬷,我带她见过老夫人后,先安排她去休息了。”
顾清月闻此,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她母亲自个儿来拿人,那便还能拖上一拖,她越是在扬州躲得久,便越是惧怕回京。
在扬州虽也同样要念书,但氛围明显更松泛着些,也不同京中一般爱往极致里钻研,她才学上的平庸也不显一些。
而且在扬州她也有更多的心神沉浸在自己喜好当中。
调香制酒皆是她拿手的,还打出了个苏合居士的名号,盖因她酿的苏合郁金酒同以苏合香为底料制的一香——崖柏苏合,皆受到了时人的喜爱。
又因为她惫懒,少往市面上投放,名气反而越发的响亮,有苏合一香一酒贵万两之称。
只可惜女学的入学考,并无调香制酒,它文只考经史典籍策论等主科,艺也只考大雅的琴棋书画,只有先入了这个门,才有机会接触到女学里头纷繁多彩的其他选科,如女红、厨艺、篆刻、香学、莳花等等,甚至还有同男子六学中一般的实科课程,律学、玄学、医科、骑射……
也正是这些选科,造成了京中女学独一无二的地位,只有盛京那样一等富贵繁华,人杰所聚之地才能撑得起这样的学府。
像莲池书院,虽说也声名在外,但开设的文科与艺科也都以女学中的主科为主,注重的多是培养出能考入女学的学生。
所以,她迟早还是要回京城念书的,也已想好了入学后想选的选科,只现下回去真太早了些,她娘定要考察她这两年学得如何,如果表现得太好,大抵要她尝试自己考女学,表现得不好,疯狂的补习也是少不了的。
最好是能在年节前后回去,如此,时间紧迫,除了让她用恩荫的名额也无它法。
杨氏见她神情多变,一会苦闷,一会又沉思,碗中的酥山都融了大半也没见动几口,点了点她的额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顾清月顺势握住了杨氏的手,惨戚戚道:“舅母,我要回京了,你这儿可就冷清了,你不想我多陪你一段时日吗?”
杨氏是真心疼顾清月的,将她当女儿看待,日日有这样活泼的女孩儿相伴,生活都多了些滋味,只毕竟不是她生女,没道理将人留着,可也看出顾清月的贪玩不愿回京,心中仍是私心占据了上风,给她出主意道:“你娘既然在意的你的课业,你不如去再求求你那位老师。”
顾清月表情微霁,懂了杨氏话中的含义,她的老师孔令是当世大儒,曾任门下省侍中兼馆阁学士。
这官位是什么概念呢?
尚书省下左右仆射、门下省侍中、还有中书省的中书令,这三省的长官名义上是